樊梨梨咄咄逼人道：“滄縣所有獸人的出現，都跟你有關係？你定期爲獸人更換上野獸的皮毛或肢體，用甲醛水防腐。如果獸人死亡，你們就把獸人拖去焚燒？”
“不！”妙定真陡然激動起來，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說了，獸人是獸神的孩子，他們只是沒能長出獸人的軀體來！”
遙遙指着獸神山方向，妙定真一手舉着翅膀，在石臺邊來回踱步。
“從那座山裏出來的孩子，個個都不健全！他們不是缺了腿，就是缺了手，有的甚至長出兩顆頭來！我用了那麼多年時間，始終找不出原因！所以他們肯定是獸神的後裔，是神的孩子！”
除非不是人類，否則怎麼能長得那麼怪異？
妙定真在大靖行走多年，不是沒見過畸形兒，但是像獸神山這種盛產畸形兒的地方，他從未弄清其中奧祕。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孩子們，的確是獸神的孩子。
所以他協同四大世家，幫孩子們恢復“原貌”，彷彿化身天神，在拯救這幫獸人。
眼看妙定真不思悔改，癲狂可怕，胡定仙不由呢喃道：“師兄，你簡直瘋了，這世上不可能有什麼獸神，你是醫仙谷傳人，你怎麼會被假象蒙……”
“那你說說看！”妙定真陡然提高音量，狂躁地怒喊，“爲什麼生長在獸神山裏的孩子，都跟正常人不一樣！就算他們飲用外面乾淨的水和食物，也會變成怪胎！你說！”
妙定真氣喘如牛，好像下一刻就要斷氣，讓胡定仙大氣也不敢出。
他一直試圖弄清獸神山的真相，但始終一無所獲，數十年的認知也就此被顛覆，令他陷入癲狂之中。
樊梨梨覺得他的精神可能有點不正常，但如果真如他所說，孩子們的畸形不是後天形成，而是先天發育有問題呢？
正當樊梨梨還想多問時，卻聽外面傳來紛沓的腳步聲。
胡定仙臉色一變，“不好！師兄住的地方隨時有人監視，四大世家肯定已經發現我們了！”
妙定真發了一通火，疲憊地靠着洞壁坐下。
“你們知道了真相，他們不會放過你們。師弟，我警告過你，不要插手我的事，可你偏偏不聽。事到如今，我也保不了你，你好自爲之。”
至於樊梨梨……
妙定真多看了她幾眼，眸中帶有些許遺憾。
他雖承教於醫仙谷，可觀念卻跟醫仙谷背道而馳，就連醫學理論都跟師長師兄弟們不合。
唯獨，今天遇到樊梨梨，他卻發現，這個年輕姑娘身上，怕是有他一直想要弄清楚，卻無法探明的醫道真理。
如果不是她發現了獸人的祕密，他或許能跟她成爲忘年交，一同探討醫理，挖掘醫道真諦。
腳步聲越來越近，妙定真給石臺上的女孩蓋上白布，緩緩往外面去。
樊梨梨追問，“我們被抓後，會被殺掉嗎？”
妙定真頭也不回道：“你應該會被做成人魚，師弟年輕氣盛，該去挖礦。”
就如屠沉在金礦裏見到的，那些被拔掉舌頭的礦工？
妙定真沒再回答，一步步往外面去。
胡定仙急道：“樊宗師，一旦被四大世家抓到，我們絕對沒有好下場！不如，我們挾持師兄，殺出重……咦，樊，樊宗師？”
就一眨眼的功夫，樊梨梨竟然憑空消失不見。
一羣人很快衝進來，左顧右盼後，把呆若木雞的胡定仙給抓走了。
空間裏，樊梨梨捏着小巧的下巴，整理現有信息。
獸神山量產畸形兒，像蛇子那樣膝蓋以下缺失，或者像石臺上的女孩，長了一張宛如鳥嘴的尖嘴，還沒有手指。
以及在各家的水莊裏看到的，那些雙體人，下半身長得像魚尾的人，都是獸神山的產物。
妙定真和四大世家利用這些畸形兒，加上野獸的部分軀體，將他們縫製融合成獸人的形狀，吸引天下各處的人前來觀賞。
所以在有獸人的地方，要大量焚香，以濃郁得刺鼻的香味，來掩蓋獸人的血腥味和甲醛味。
有的獸人能夠活上一年半載，但有的只能堅持幾個時辰，於是深谷的坑裏，有無數屍體，到時間統一焚燒。
如果有人發現獸人的祕密，將會送到隱祕的礦場採礦，爲防止走漏風聲，還會拔掉他們的舌頭。
滄縣本地的孩子“供應”不上，四大世家就從外地帶回流浪兒，自小將他們培養成獸人，有必要時，可以令他們後天殘缺，再配合妙定真的醫術，存活一段時間。
難怪，葛三爺一回滄縣，就立即將孤兒們送進了獸神山。
理清頭緒後，樊梨梨長長吐出一口氣。
很多事情都已經弄明白了，現在更重要的線索，指向獸神山。
那地方到底有什麼東西，竟能造成這麼多先天性的畸形兒？
滄縣珍獸莊內，四大世家齊聚一堂，爲遇襲的事大動肝火。
許家的人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往年滄縣風平浪靜，今年不知道從來跑出來些老鼠蒼蠅，竟鬧得雞犬不寧！”
厲家當家人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縣令大人還在這，輪得到你先發火？父母官父母官，好歹給咱們縣令老爺一個面子唄。”
滄縣縣令文志康是個斯文有禮的中年人，長了一張好皮囊，四十多了還頗有幾分風流倜儻的氣質，就是眉梢間總帶着絲絲陰狠，跟潛藏在草叢裏，擡着頭等待獵物上門的毒蛇一樣。
文志康知道厲家是在拐彎抹角地罵他，怪他沒能按照約定，把麻煩事先解決掉。
畢竟當初是四大世家一起，扶他成爲滄縣縣令。
他要對外維持滄縣的形象，不讓世人知道獸人的真相，對內要保護四大世家的利益不被動搖，並調停糾紛，團結一致。
喝了口茶，文志康笑眯眯道：“各位放心，無非是隻不聽話的老鼠，從外面求土匪來複仇。一幫無知蠢笨的莽夫，無需本官出手，他們自會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