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屠記的海鮮都被燒了嗎,怎麼沒看人家爲海鮮發愁呢?”
“燒個狗屁,我倒是看見,他們從牛車上擡了幾大筐海鮮,那些魚我見都沒見過!”
“見鬼,我可是押雅樂閣贏,要是屠記贏了,不得虧死我?”
“你們這些盼着雅樂閣贏的,真不知道腦子裏裝的是什麼。屠記的飯菜還不夠物美價廉嗎?要是屠記沒了,雅樂閣一家獨大,不知道多貴,你們還指望能進去喫點好的?”
其中部分人,全然只是爲了湊熱鬧,既不經常下館子,也沒下注賭博,不管哪方能贏,於他們而言都只是好玩而已。
不過,其中也有外地人,來做生意或者走親訪友,之前沒聽過屠記,只知道雅樂閣,也通過這事知道了屠記的名聲。
“雅樂閣好歹是百年大酒樓,赫赫有名,怎麼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飯館賭上了?”
“嗐,你不知道,這雅樂閣早就不行了,新東家一接手,飯菜漲價還難喫,生意越來越差。可這屠記雖然是新開的,但那美味佳餚,卻能勝過從前的雅樂閣!”
“真的假的?一個小小飯館,竟然比得過雅樂閣?”
“要不,這兩家幹嘛要比試呢,甚至連縣令都驚動了!”
一傳十十傳百,屠記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如今但凡是知道雅樂閣的,必然就知道“屠記”。
獨孤恪守聽見這些話,悔得腸子都綠了。
萬萬沒想到,他好不容易纔想出來的,打壓屠記的做法,反倒把雅樂閣跟屠記捆綁上了,令屠記的名號傳得越來越廣。
要是這次能贏還好說,要是不能,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木棚內,屠記的人專心致志做菜,不理會外面的言語。
殊不知,也有老熟人,正在最佳位置,觀賞比試。
幾個時辰過去,樊梨梨想去趟茅房。
剛從茅房出來,樊梨梨就被前面的譏笑聲吸引了注意力。
“樊梨梨,你可真是慘啊,好歹也是個假千金,如今卻要拋頭露面,被迫跟男人比試。我要是你,早就羞愧得想投河了。”
樊梨梨眉頭一皺,循聲望去。
樊皎玉正託着肚子,趾高氣揚盛氣凌人,旁邊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打扇子,唯恐惹樊皎玉不高興。
還有個小廝弓着身體,手掌貼地,樊梨梨正奇怪這是什麼姿勢,就看樊皎玉一屁股坐上小廝的背,把人當行走的板凳似的。
見樊梨梨不言不語,樊皎玉又輕蔑地說,“不過,你這麼浪蕩飢渴,怕不是巴不得在外頭亂搞,揹着你家醜瘸子,勾引男人呢。”
樊梨梨瞅瞅她的肚子,說道:“你就不能爲你肚子裏的孩子積點口德嗎?再說,我要是你,就跟鄭三公子身邊的小妾去鬥,免得她生下的孩子跟我的孩子搶家產。你再在我這過嘴癮,能有什麼實際性好處呢?”
樊皎玉眼神陰冷下來,望向不遠處的涼帳裏,跟小妾蜜裏調油的鄭三公子。
她懷孕後不久,一個頗受鄭三公子喜愛的小妾也懷孕了。那小妾天天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說懷的是個男孩,將來必定受寵。
再敢動手,鄭愉盛絕對不會饒她。
如今,鄭愉盛依舊對她不聞不問,只顧跟小妾們尋歡作樂,令她恨得牙癢。
她不敢去跟小妾們爭搶,只能把怒火發泄到樊梨梨身上。
擋住去路,樊皎玉惡聲惡氣道:“樊梨梨,你很羨慕我吧?你每天要開店做生意,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卻喫香喝辣,受盡萬千寵愛。我夫君英俊瀟灑,貌若潘安,而你家那男人,醜得跟……”
“梨梨。”
低沉的呼喊傳來,樊梨梨側頭一看,屠沉正走過來。
樊梨梨沒回去,他特地出來尋,以防再出事。
樊梨梨朝他走去,“沒事,我們回去吧。”
屠沉瞟了樊皎玉一眼,卻發現樊皎玉兩眼呆滯,彷彿看他看呆了一般。
他眉頭微皺,帶樊梨梨繞過樊皎玉,徑直回木棚去。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樊皎玉呆愣半晌。
丫鬟小聲道:“夫人,您沒事吧?”
“啊?沒,沒事……”樊皎玉艱難回神。
剛剛的男人,是屠家老四那個醜男人嗎?
臉上那麼大一道疤,怎麼都不見了?
而沒了那疤之後,男人看起來分明俊朗好看得很,而且面對樊梨梨時,表情不自主地溫柔下來,哪裏還有從前那凶神惡煞,醜陋萬分的模樣?
樊皎玉臉色微紅,心裏泛起陣陣漣漪,但容不得她多想,又強行壓制住那點複雜情愫。
就算好看又怎麼了?好看能當飯喫嗎?她嫁給鄭愉盛,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難道還需要惦記那個窮瘸子?
樊皎玉咬了咬牙,將屠沉那張淡化了疤痕的臉給搖出腦海。
一回到木棚裏,樊梨梨也拋卻剛剛的小插曲,專注地投入烹飪之中。
看臺上同樣熱火朝天,圍觀的百姓們密切關注兩邊的動向,試圖分析哪方會贏。
入夜後,董縣令等人都已散去,但直到半夜會場外還有不少人,徹夜守着,眺望兩邊木棚。
等天剛麻麻亮,更多人擠在會場周遭,議論聲如掀天洪水一般,期待比試結果。
距離揭示結果只剩下三個時辰了,會場上香味繚繞,但分不清到底是哪邊木棚的。
百姓們口水直流,恨不得鼻子變大些,多嗅到些香味,望梅止渴。
獨孤恪守在自家木棚裏打轉,眼看大廚們做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來,心下漸漸安定。
說到底,屠記不過是小門小戶而已,虛張聲勢罷了,說不定連海鮮都是假的,有什麼好擔心的?
天色漸漸明瞭,樊梨梨掀開簾子一看,外頭人山人海,呼聲高漲,搞得像是參與什麼國際比賽一般,一個比一個激動期待。
對面,獨孤恪守站在自家木棚裏,搖着扇子道:“樊小姐,滷味祕方,你可寫好了?”
樊梨梨反問,“獨孤公子,雅樂閣打掃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