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含秀盯着張小實看了半天，發現了一件事。
“實啊，你是不是瘦了？”
張小實用牙刷給鬧鐘刷毛，蔫頭耷腦地道：“不知道。”
“還在想欠錢的事？”
張小實沮喪地道：“欠好多。”
主要是他搞錢好幾次都搞失敗了。
前頭葛大運把修車的賬單弄過來了，一共一千零八塊。
張小實之前打了那麼多天工，玩了那麼多心眼子。
本來一共賺了三十塊。
因爲到處忽悠人家給他東西被姐姐罰款五塊。
掙雙薪被發現後被媽拿走九塊。
因爲“麥乳精事件”被罰款八塊。
折騰到現在一共還了個零頭，八塊。
現在張小實就是在害怕，這八塊什麼時候會被罰走。
張含秀坐在他旁邊，左看右看，捏他的臉，看看到底瘦了多少。
“要不帶你去幺一幺？”
張小實也很老實，隨便她把自己搓扁捏圓。
但是依然耷拉着兩條濃濃的眉毛。
愁眉苦臉。
旁邊一直在畫畫的爾登時不時擡頭看看張小實。
“姑奶奶，我姐我這麼大的時候就能賺錢了嗎？”
“能啊，那時候咱家還沒錢呢，她一個人掙得比你爹媽都多。”
“就擺小攤賣茶啊？”
“對啊。她可會吆喝了。還會唱，還會扭。”
張小實認真地想了想，要不他也去擺小攤吧。
賣茶嘛，他也可以的。
“可是我不會吆喝，也不會扭。”
張含秀道：“那也是你媽教的，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咋會啊。”
張小實小心翼翼地道：“那您讓姐姐教我唄。”
“行啊。”
張含秀看他這樣也着急，恨不得拿私房錢給他。
但是張小實拒絕了。
不是不想走捷徑，是解釋不清楚他從哪兒一下掙到這麼多錢的。
回頭被發現了，那八塊錢也不保了。
……
那天是一早八點左右沈清秋出發去了縣城。
開了個會，午飯沒喫就往回趕。
她最近連睡午覺的習慣都戒掉了。
等匆匆趕回家，看到了他們幾個在院裏。
她趕緊過去問張含秀：“苗苗和芽芽喫好了睡了？”
張含秀連忙道：“吃了，都喫挺好，也睡了。”
張小實站起來：“媽……”
沈清秋被爾登的畫吸引了注意力，好一個愁苦的小實！
張小實繼續粘着她：“媽，我去賣茶行嗎？”
“賣茶？現在賣茶不掙錢了，小飯店和市場都有免費的茶水。”
沈清秋一邊說，一邊去洗了洗手，打算進屋看看雙胞胎。
張小實急了：“那現在賣啥賺錢呢？”
沈清秋答得慢，他急。
“媽你管管我！”
沈清秋確實有點昏頭漲腦的，此時終於回過神來了。
她蹲了下來，耐心地道：“難爲你終於想到靠正道掙錢了，這個應該表揚。”
張小實急道：“有什麼事情是又正道，賺錢又快的？”
沈清秋琢磨這話是不是不對勁呢……
但是轉念一想，讓他知道別耍小心眼，也是可以賺錢，也不錯。
她道：“這樣，你就每天挑中午的時候，去你老姑爺爺店裏批發些肉包子，到市場上去賣。”
老窯烤豬最近開發出了大肉包子，曾大寶和廚子一起研究了好幾種調味，口碑不錯。
成衣市場和農貿市場人來人往的，有些人來進貨的時候匆匆忙忙的也趕不上正經喫飯，推銷的好包子的銷量不成問題。
沈清秋目瞪口呆：“扭？”
“對啊，都說我姐特別會扭。”
沈清秋道：“那媽真不會，那是你姐自創的。”
張小實很失望地耷拉着頭。
沈清秋也沒辦法，她都“一大把年紀”了，總不能真的教孩子扭屁股吧。
關鍵是她真不會啊！
張小實等不及了，喊了一聲：“我去找姐姐！”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
沈清秋有點無奈，心中只道：希望別再闖禍了。
她扭頭看到旁邊的小爾登。
“耳朵，怎麼沒跟小魚一起去玩？”
爾登哼哼唧唧地道：“小實心情不好，我陪陪他。”
……你還挺操心！
張含秀走過來，道：“都瘦了好些……”
多少是想求情的意思。
但是沈清秋直接打斷了她：“老姑，我飯還沒喫呢，可累死了，餓死了。”
張含秀一聽，連忙道：“哎喲，我給你熱幾個包子去。”
她着急忙慌地跑到廚房。
沈清秋進屋去看雙胞胎。
就剩爾登一人，自己洗了畫筆，調了顏色。
“鬧鐘，別動哈。”
鬧鐘：“咕？”
剛擡起來的雞爪子只好放下了。
真是跑的不夠快又落這喜歡畫畫的娃娃手裏了。
等張含秀熱好了包子端過來，發現沈清秋已經睡着了。
她大約是真累了，一手還抓着小苗的包被。
正好這會兒張大山也回來了，進屋一看，示意張含秀別弄醒她。
張含秀指了指包子，張大山搖搖頭。
等老姑端着包子出去了，張大山輕手輕腳地睡在了沈清秋身邊。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髮。
沈清秋的頭髮剪到了肩上。
前頭再忙的時候也不捨得剪，一直留着及腰的長髮。
可如今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忙，還是剪了。
倒也很好看，甚至顯得她更小了些。
沈清秋沒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張小實非常憤怒地衝了進來：“媽！”
“嗯？！”沈清秋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
張大山臉都黑了。
要不是這死小子，沈清秋能去做了先鋒？
但親爹生氣，親媽的氣可沒這麼長。
她含含糊糊地道：“咋了？”
還特別耐心。
張小實道：“我去拿包子要錢！”
他姐說的，不能白給！
沈清秋打了個哈欠：“我說的是批發，不是白拿。”
面對這胡攪蠻纏的兒子，張大山的火氣都有點上來了。
但很快他就被他媳婦吸引了注意力。
沈清秋那小模樣困困的，盤着個腿兒，強撐着的樣子。
她還在耐心地跟兒子說：“我之前說的，是不是批發？”
張小實皺眉。
他聽見了，不過以他的小腦瓜子，實在沒辦法接受。
平時老窯烤豬那包子他都是隨便拿隨便喫，還能喊上小夥伴一起來喫，什麼時候給過錢？
憑啥拿去賣就要給錢呢……
但是現在看媽的樣子，得給。
他委屈地道：“貴……”
他們家的包子二兩一個，平時論個兒賣一毛九，論斤賣9毛一斤。
因爲用的豬肉都是新鮮的，個頭又大面又發得好，賣得還便宜，在張家屯很受歡迎。
張小實說要批發，張小魚定的是一毛五一個。
那等於賣一個肉包子只能賺四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