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她身後翅驟然張開三對膜翅,高頻振動之後,拔身上了夜空。
餘下的匪盜們,在許佔營和付百一的指揮下,分成了三隊。一隊扛着暈倒的弟兄,翻越身後的山頭而走。一隊尾隨許佔營下山,直奔地窖的去處。最後一隊則在付百一身後,散入莊園的各處房舍小巷,搜尋着房屋,翻弄着不省人事,橫陳大街的鐵衛。
獨留黑娃一人,無人問津,身單影只地立於臺上。
他目力不錯,兩肘撐住圍欄,望向山下院中,唐紫光華飛舞的身影。
“這樣乾站着,實在是枯燥乏味,”黑娃腳尖踢着欄柱,看了唐紫一會兒,便把視線移向別處,“哎……不對,等等!我知道了!”
他倏地一下挺直了背脊,扭動着身子環視四周。
莊園周圍一片焦土不說,更遠的山林也焚燬殆盡了。目之所及,似乎很難找到生機盎然的所在。
除了……
除了他的腳下,唐紫開闢了防火帶護住的山頭。
白石架上的葡萄藤蔓,還散發着陣陣生機。他能通過元海的內視來查知,於是靈機一動,快步走至匪盜們堆放傢伙的角落。
付百一的長斧,其餘匪盜的短刀,於是背上長斧,腰間插了兩柄短刀,小跑着下山了。
“物以稀爲貴。”
唐紫的這句話,此時在他腦中不斷迴響。他來到山腳處,抽出長斧,對準一處蔫巴了的藤蔓,就是一陣瘋狂輸出。
周遭同樣生機缺缺的藤蔓,也難逃毒手,被黑娃盡數搗碎,堆於一處。
如此瘋狂的行徑,使得打了第一波秋風回來的匪盜們,難以理解。
“頭兒的跟班,是不是烤壞腦子了?”
一人看見黑娃,遠遠地繞開了腳步。
“可能是吧?”一人同樣不解。
“噓!”一人豎起食指,“小聲點!那可是頭兒的親信!小心往後小鞋給你們穿。”
“是了是了,快走吧,就當沒有看見……”
於是步履匆匆,繞着黑娃,回到了高臺之上。
黑娃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曾幾何時,他也是自家村子的哨兵。目力與耳力,還是脫穎而出的。
但他懶得爭辯,搗毀了外圍的一圈藤蔓後,黑娃抽出了短刀。這一次,他瞄準的是生機盎然的藤蔓。
短刀插入泥土,便是以枝幹爲圓心,劃出一個正圓。
繼而是向下刨去,連帶着枝幹藤蔓,以及根系泥土,一整個地刨了出來。
“如此,這些葡萄藤的身價,便會成倍的增長了,”黑娃拎住枝幹,擡起整棵植株,笑道,“唐紫總說啥,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瞧這葡萄藤,可是年年都在生長着的,收益長遠着哩!”
他滿意地點點頭,心想能挖走多少便是多少,挖不走的,就付之一炬燒了痛快。
所以待到唐紫“醫治”好那公子哥,五花大綁的提回高臺上時。便見得那平臺之上,堆了小山似的的植株。
“這活幹的,可真是講究,”唐紫看着蜘蛛根部,那近乎完整的,被土壤包裹着的根系,忍不住咋舌,“這不就是,刨個坑就能移植了?妙啊!”
像這種種植葡萄,自己釀酒的事情,她也是現在纔想到了。
看來有人,想到了她的前面。
“唐紫!”就在此刻,黑娃拎着一株新的葡萄,爬上了山來,他渾身沾滿了泥土,“我總算是知道了,你爲什麼要在山下繞一大圈,開闢出這麼長一條防火帶來!”
唐紫甚至還沒開口,黑娃就一反常態的驚呼起來。
“我在這臺上左思右想,本以爲你是在做喫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放下植株,咧嘴傻笑,“這樣想了許久,纔算是和你心意相通了!你是不是想保全這些葡萄,自己釀酒來賣?”
他言畢一臉自信地看向唐紫,大有一副,我是不是很瞭解你的姿態。
“呃……咳……”唐紫將俯身,將一灘爛泥的公子放下,“是了,沒想到被你發現了,本想着塵埃落定後,再一起處理來着。”
“哎呀!我就說嘛!唐紫怎麼會做無用功呢!”黑娃他拍拍胸脯,“有我在,只管交給我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唐紫一時木然。
“嗯……嘛……”她踢踢腳下的爛泥,來緩解心中的尷尬,“如你所見,我已經忙好了。所以,我還是和你一道,挖掘植株吧!”
“不用不用……”黑娃連忙擺手拒絕,“你休息一下吧,我來就好了。”
“不是,你知道的,”唐紫總算是擡頭看向了黑娃,“這種植株的移植,不能保證全部存活的,所以數量是越多越好。時間緊迫,所以還是讓我也加入進來吧!”
“唔……”黑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果然還是你想的周到,行叭!咱們一起挖吧!”
……
待到天色漸明,這片焦土之上的滾滾濃煙,纔算是盡數散去了。
秋日便是這樣了,降雨稀少,空氣乾燥。火勢幾乎是無所阻攔,一路燒到了溪流處,方纔止息。
可憐的雪月山莊,只是一夜的燈紅柳綠之後,便成了黑炭山莊。
時過境遷,世事無常,當真是令人唏噓。
唐紫的車隊,在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就業已出發了。
八輛馬車,頭車拉着昏睡的弟兄,還有些零碎精貴的財物。諸如寶石,靈石,貴重金屬一類的。
頭車後的三輛馬車,是整齊碼放,用麻繩木棍固定好了的酒桶。都是些桶邊漆有記號的好貨,按許佔營的話說,一同少說百枚靈石,有的甚至千枚爲計。
最後的四輛馬車,滿滿當當的,載滿了車車葡萄植株。這些植株堆如小山,往常兩匹騾馬就能拉走的板車,此時直接上了四匹。
即使如此,還是有些困難。一衆匪盜們,輪着班次在車後推動,方纔算是起步向前了。
唐紫牽着僅剩的馬兒,鞍上五花大綁的,渾如一枚巨大蠶繭的,便是那叫囂着,要用唐紫腿骨做鼓槌的傢伙了。
“唐紫……”黑娃雖然累極了,但還是小跑着追了上來,“這傢伙不會死了吧?這一路這麼顛簸,他怎麼和個死狗似的,一動不動?”
看來他還是關心肉票的安危的。
“放心好了,死不了的,”唐紫擺擺手,示意他無需擔心,“這傢伙修爲,可是一轉巔峯呢!我給他追加的藥量,毒不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