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狐妖,怎麼也得忌憚三分。
大黑痣一臉求救地看着蘭不邪:“大公子,您看……”
蘭不邪厲聲道:“章三,拿下這狐妖!”
一個狼臉漢子應聲拋出一個沉重的鐵球,胖狐熬一聲,躥了出去。
章三立即追上去。
狐妖逃之夭夭,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老鴇撇撇嘴:“看來,這狐妖挺慫的呀。虧得那天還把我們嚇得魂飛魄散。”
蘭不邪輕描淡寫:“妖魔精怪,都怕人氣。所以,它們從不敢在鬧市區公然露面。你們以後見到狐妖,只管圍上去就打,不必害怕。”
“哇,真是太好了。”
“果然還是大公子厲害,大公子出手,狐妖也得嚇跑。”
“狐妖不是怕人氣,是怕大公子。什麼妖孽見了大公子都要逃之夭夭。”
“大公子,狐妖雖然跑了,可是,得趕緊把這個主謀抓住纔是……”
所有目光,全部落在林花照身上。
官差們也都恢復了昔日的凶神惡煞。
沒了狐妖,誰怕她區區一個人類?
林花照苦笑一聲。
蘭不邪:“以前,我一直以爲狐妖一事乃捕風捉影,不料,今日竟然親眼目睹狐妖現行。林花照,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可說?”
“好吧,就算我有一隻狐妖,那又如何?”
“豢養狐妖,本身就是罪不可赦,更何況,你們牽涉了好幾樁大案。”
大黑痣不耐煩了:“拿下林花照……”
幾名官差抖動鐵鏈子正要捆住林花照,只聽得一個人大喊:“住手……住手……”
蘭雲橋一陣風般衝出來,攔在林花照面前:“大哥,上門是客啊。林花照是爲了弔唁老爺子纔到蘭家的。如果讓她在蘭家大門口被抓走,這成何體統?”
蘭不邪厲聲道:“二弟,你可知道她豢養狐妖,危害全城?”
“她那隻狐妖非常膽小,你們都看到的,這麼慫的畜生,怎麼可能危害全城?”
老鴇不以爲然:“她既然明知道蘭家在辦喪事,卻公然帶着狐妖上門,這難道不是居心叵測?二公子幹嘛還護着她?”
大黑痣接口:“我也覺着她不懷好意,就不怕狐妖衝撞了老爺子的亡靈?”
蘭雲橋大聲道:“是我邀請她來的。”
蘭不邪好生意外,“真是你邀請的?”
“當然!林花照是我的朋友!我既然邀請她們,就信得過她們。今天誰也不能抓她們!”
大黑痣滿臉憤怒,看着蘭不邪:“大公子,我們可是奉了城主大人的命令前來拿人。如果二公子執意袒護,你看怎麼辦?”
林花照忽然笑起來:“我跟你們走一趟。”
蘭雲橋大叫:“林花照,你別傻了。跟着他們走,死人都得脫層皮……”
“既然是城主大人下令抓我,那我就不妨去看看,到底還有多少罪名等着我。”
“那我陪你一起去。”
蘭不邪厲聲道:“二弟,父親新喪,你想幹什麼?”
蘭雲橋愣了一下。
林花照很是平靜:“蘭雲橋,你我不過一面之緣,也談不上什麼深交,我的事,就不勞駕你費心了。而且,我的確養了一隻狐妖,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清楚爲好。”
大黑痣大喜過望,習慣性地又抖了抖鐵鏈子:“嫌犯跟我走……”
“我自己會走!”
蘭雲橋急忙對大黑痣道:“你可別濫用私刑,否則,縱是城主大人面前,我也得去告你一狀。”
大黑痣看一眼蘭不邪:“這雖然不合常理,不過,我看在大公子面上,暫且先網開一面……”
林花照本來已經走了幾步,聽得這話,轉身,一本正經:“不是你網開一面,是我今天對你們網開一面。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都記着我這話。”
大黑痣破口大罵:“好囂張的丫頭,我遲早讓你生不如死。”
衆人走遠,蘭雲橋始終心神不寧。
蘭不邪低聲道:“二弟,你什麼時候認識林花照的?”
蘭雲橋急忙道:“大哥,你不覺得這很荒謬嗎?上門弔唁的客人被當場抓走,傳出去,也是蘭家面上無光……”
蘭不邪厲聲道:“正常人會帶狐妖上門弔唁?”
蘭雲橋氣急,轉身跑了回去。
錦關城堡,既是城主家族的起居地,也是處理一城事物的辦公場所。
東側是家眷居住樓閣宮殿。北側一大片則是各衙門機構。
但今天,城主不在,可能是覺得這麼小一個事情,犯不着親自出手,只派了個小吏。
妖鬼審判區,是一間黑漆漆的大屋子——全屋刷了某種黑色漆料,望之陰森可怖。尤其是居中“妖鬼審判區”幾個燙金大字,更是看着滲人。
居中,一把黑漆漆的大椅子,上面立着一個黑漆漆的石像。
林花照有點詫異,隨口道:“錦關城居然還有這樣的專門機構?”
“大膽妖孽!我錦關城第一大族便是捉鬼世家,當然就有妖鬼審判區。”
斥責,是“石像”發出的。
他要是不開口,林花照都沒察覺是活人。
只見他通體黑衣,臉上塗抹了黑色顏料,只露出一雙黑眼睛。
平常所見官吏都是坐着,他卻赤腳站在椅子上。
腳,當然也是黑色。
林花照更是好奇:“城主大人居然出身於捉鬼世家?”
小吏自知失言,厲聲道:“妖孽休得多話。”
多看幾眼,林花照忽然發現,巨大的黑椅子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酷刑刑具。
“咦,你們對鬼怪也上酷刑?可這些刑具全是對付人類的呀。”
“大膽妖孽,不許多話,快快跪下。”
林花照還是穩穩地站着。
小吏並未急於動手。
站在兩側的大黑痣等人,也沒動手。
小吏開始宣讀林花照的罪狀。
好傢伙,從花二姐被“誣陷”,到苟大戶家失竊的銀子,再到東大街夭折的小孩,甚至隔壁老王家的母牛突然暴斃……林花照竟不知,自己包攬了一城的違法犯罪。
好不容易宣讀完畢,小吏大喝:“林花照,你可知罪?”
林花照若無其事若無其事:“好吧。這些人中,我只認識花二姐。花二姐不是狀告我們誣陷她吧?她現在哪裏?”
“帶人證花二姐和朱書生。”
一陣香風,人未到,聲先到,是哭聲,風情萬種:“妾身乃良家婦女,向來勤儉持家,潔身自好,卻被狐精做法陷害,李代桃僵……大人,您萬萬要替妾身做主呀……”
花二姐邁着小碎步,進來就行大禮:“大人,妾身真的冤枉啊……”
只見她雲鬢花搖,酥胸半露,簡直是如赴宴相親的打扮,哪像來告狀的?
一個鐵塔般的壯漢,手握一把金燦燦的大銅錘,不聲不響地站在她旁邊。
林花照看看這個銅錘大漢,就知道花二姐的底氣何來了。
至於朱書生,他衝林花照呸一聲,大叫:“明明是你的胖狐妖半夜跑來勾引我,你卻誣陷人家花二姐,辱人清白,該當何罪?”
花二姐指着林花照的鼻子:“大人,此人叫林花照,她是外地人,去年年底纔到錦關城,名爲開藥鋪,實則豢養狐妖魅惑各家書生,並嫁禍於良家婦女。妾身就是受害者……”
林花照打斷她:“花二姐,據說,你以前是蘭家大少蘭不邪的通房丫鬟?”
“與你何干?”
花二姐諂媚地看着小吏:“大人,快殺了她,別聽她巧言令色。只要殺了她,狐妖自然灰飛煙滅……”
旁邊的銅錘大漢不等小吏下令,迅疾舉起銅錘就砸向林花照的腦袋。
噹的一聲,林花照身後的黑色牆壁,生生裂開一個大口子。
林花照色變:“原來砸我藥鋪大門的就是你!”
花二姐尖叫:“快,這次絕對不能讓她跑了……要死的,不要活的……大家一起上……”
又是一銅錘劈頭蓋臉砸來,圍觀的十幾名官差也一擁而上。
大黑痣對林花照的囂張一直懷恨在心,當時礙於蘭雲橋沒有動手,現在,豈肯手下留情?
“大夥一起上,一定要宰了這妖孽……”
“啊嗚……”
白光一閃,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一屋子的人忽然煙消雲散。
四周,一片死寂。
唯有站在黑椅子上的小吏瞪大眼睛,看着腳下一堆黑漆漆的東西,顫聲道:“這……這是什麼?”
在他腳下,匍匐着一堆瑟瑟發抖的黑溜溜的尖嘴野豬,這就讓其中唯一的一隻花斑豬顯得特別醒目。
小吏的臉忽然白了,竟是滿頭的汗水沖刷了顏料,露出一張白慘慘的長馬臉。
他死死瞪着二人:“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哈哈,你們不是口口聲聲叫我妖孽嗎?”
林花照搖搖手中的鏡子,笑道:“你想變成什麼動物?可以自選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