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深卻沒有迴應她的問好,手移到洛檸肩膀上,微微往自己懷裏帶,守護者的姿態:“鄭小姐還有其他事情嗎?”
鄭蝶滴水不漏地回答:“明天有高中同學聚會呢,原本想請檸檸過去……不過,檸檸好像沒時間呢。
啊,對了,檸檸這時候來明京,也是打算參加陸小公子婚禮麼?”
洛檸眼神閃了閃,旋即平靜:“不是。”
鄭蝶笑:“說起來,陸小公子娶的也是熟人呢,安甜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洛檸:“哦。”
鍾深一出來,洛檸更是沒有了應付鄭蝶的心思;鍾深微笑着對鄭蝶說:“鄭小姐最近很閒麼?
天天打聽這些八卦,難道鄭小姐提前進入更年期了?”
鄭蝶被他這樣直白的諷刺刺紅了臉,剛想辯解兩句,同鍾深目光相對,又訥訥無言。
“還有這個小東西……”鍾深的目光落到鄭蝶手邊的熊孩子身上,笑了笑;那熊孩子在電梯裏被他嚇的哇哇亂哭亂叫,此時與他目光接觸,慌到爆炸,拽緊了鄭蝶的衣服,躲在她身後,大氣都不敢喘。
鍾深淡淡地說:“這小東西剛剛欺負了檸檸,你讓他向檸檸道歉。”
熊孩子抓住鄭蝶的衣服,哭嚎:“小姨!”
鄭蝶臉色蒼白,她的裙子被熊孩子抓破了一個洞;她當然也知道自己這個小侄子無法無天的,天天胡作非爲,但也沒想到今天會踢到鐵板上。
鄭蝶攥住熊孩子的手,另一隻手偷偷地擰了他一把:“去,給鍾先生道歉。”
熊孩子眼裏含着淚,叛逆心使他想要撒潑耍賴,但一看到自己小姨極差的臉色,瞬間慫了:“……對不起,鍾先生。”
鄭蝶厲聲呵斥他:“還有洛小姐!”
熊孩子嗷嗚一聲哭了出來:“對不起,洛小姐。”
洛檸拉了拉鍾深的胳膊,興致缺缺:“走了,和熊孩子計較什麼。
他那腦子又不懂事。”
鍾深低頭看她,瞧見洛檸嘴上說着沒必要計較,眼睛卻笑的彎彎。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
洛檸晚上也沒能成功離開明京。
鍾深仍舊不肯把密封袋給她,洛檸拿不到協議,暫時只能留在明京。
她不明白鍾深現在到底是圖個什麼,難道還真的是性致勃勃想要她暫時來玩幾天?
洛檸本身也有些享受。
鍾深從她帶着水意的眼眸中瞧見他自己的倒影。
“陸小公子結婚,你不去看看?”
帶着惡作劇一般的意味,鍾深輕笑,“小檸檸,心腸好狠啊。”
洛檸哆哆嗦嗦:“不去。”
她咬緊牙關,眼睛微眯:“我纔不去呢。”
短短的五個字,她說的有點艱難。
鍾深漫不經心地笑:“這麼果斷?”
他俯身,洛檸攥緊了襯衫,微微吸着冷氣。
脖頸仰起來,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金質項鍊,吊墜是個切開的小檸檬模樣,漂亮精緻到無以復加。
“到底是曾經的未婚夫,明天他結婚,你也不想着過去道賀送禮?”
鍾深親親她的眼睛,終於大發慈悲,肯放她一馬,“明天我帶你去。”
洛檸推開他,鍾深也不勉強,半躺在牀上,手指捏着她的一縷發;洛檸已經面無表情地下了牀,踩着毛絨絨的拖鞋,隨意地把頭髮紮起來,看也不看鐘深:“去做什麼?
無聊。”
她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但也不想躺在一片狼藉的牀上,斜斜地靠着沙發,半坐半躺,看着鍾深收拾剛剛弄亂的東西。
洛檸笑:“可別告訴我,你是在喫醋。”
“提醒你一下,考慮考慮我的年紀,”鍾深迴應,“不過是一個未婚夫,我喫什麼醋?”
男人從容不迫地同她說着話,等到牀鋪收拾乾淨之後,纔回頭,打算把嬌氣的小公主挪到牀上去。
一回頭,發現洛檸蜷縮着身體,躺在沙發上,已然陷入熟睡。
大概是真的累着了。
洛檸睡的很沉,緊緊閉着眼睛,睫毛濃而捲翹,手裏面捏着手機,屏幕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有啃指甲的壞毛病,也不知道到底是缺了哪種微量元素,這老毛病怎麼都改不掉。
那時候還是鍾深想到的辦法,給她塗上指甲油,防止她再啃。
洛檸不老實,非要一個親親換一個指甲,不然不肯老老實實地讓他塗;天乾物燥的,鍾深血氣方剛,難以自控,最終把洛檸狠狠收拾了一頓,才壓着全身都痠軟無力的她,給她把十個手指都塗滿。
現在的洛檸早就不需要他多說,自發地去做了美甲;手指甲漂亮乾淨,配色和小配飾遠遠不是當年他能做出來的。
十個手指乾淨漂亮,指尖粉紅,透着微微的血色;一個手機也沒有弄那些亂七八糟的裝飾,整個人美的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洛檸睡的不舒服,皺着眉自己捲上毛毯。
手機叮咚響了一下。
鍾深點開看,是梁雪然發來的短信……
梁雪然:“檸檸還在你那邊?”
鍾深:“嗯”
梁雪然:“把握機會,爭取早點抱得美人歸。”
鍾深:“這次多謝你”
他關掉手機,牀上的洛檸仍舊睡的深沉。
她什麼都不知道,這麼沒心沒肺地過來,又沒心沒肺地離開。
枉費他一片心意。
或許是今天的親密消耗體力過大,鍾深抱着洛檸,不過片刻陷入沉睡。
他夢到了第一次見洛檸的時候。
彼時洛檸還在讀高中。
鍾深大學時候唸的法學,週末兩天時間,一天去梁老爺子那邊,另一天住在他自己的公寓。
梁老爺子已經有意栽培他,鍾深從一開始就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會繼承梁老爺子的家產,他知道梁老爺子不過是想把他鍛造成最好的一把刀。
週末應酬晚歸,鍾深其實已經喝的微醺。
他的酒量說不上壞,但也絕對說不上好;明京夏天連綿不斷的高溫,就連晚上的空氣也悶熱到令人透不過氣來。
鍾深下了車,鬆了鬆領帶。
小區有幾處路燈壞了,懶怠的物業還沒有讓人過來修繕;路燈燈光黯淡,時辰已晚,人們大多在家中,一路走來,一個人也沒有。
安靜的夜裏有薔薇花的香氣。
代駕把車停好後離開,鍾深如今並沒有專門的司機;購置的第一套房產也是他投資經營所得,並不算的上多麼豪華,卻也是他在明京唯一的家。
今日的客戶是他親自接待的,梁老先生指派給他的任務就是把對方拿下;事先鍾深做過詳細調查,粗略瞭解過情況,知道對方喜好酒桌文化。
鍾深喝到胃都疼的縮起來,仍舊面不改色地繼續拼酒,才終於令對方滿意到簽了合同。
一隻暈頭轉向的小飛蟲飛過來,直直地撞到鍾深的眼鏡上,在鏡片上撲撲楞楞留下一抹痕跡;鍾深摘掉眼鏡,慢慢地拿眼鏡布擦拭乾淨,還未來得及重新戴上,突然嗅到一股淺淡的奶糖香氣。
他沒戴眼鏡,視力嚴重受阻,朦朧中看到一團粉白過來;領帶被人攥到手裏,他微微俯身,眯着眼睛,終於看清眼前站了個個子不高的小姑娘。
看不清楚相貌,只覺得一團稚氣。
“喂……”
領帶被人用力地拽住,生生地往下拖拉;女孩踮着腳,空餘的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臉,飛快地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吻。
領帶被鬆開。
鍾深戴上眼鏡。
他終於能夠看清楚,眼前的人。
鬆鬆垮垮地穿着一個過大的T恤裙,瘦到彷彿風一吹就能跑;細胳膊細腿,小臉一巴掌就能蓋住,正在衝他的意地微笑。
白色的運動鞋,腳踝上有不知道在哪裏蹭上的一點點泥巴,朝氣而放肆的美。
鍾深一眼就認出。
是洛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洛檸。
“喂,”她吊兒郎當地地站着,像極了一隻小野貓,“你跑什麼啊?
不就親一下嗎?”
鍾深因她的話而皺眉。
他不僅知道她是洛家唯一的女兒,還知道她是洛家拿來聯姻的工具,一隻漂亮嬌貴的金絲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冒險輸了,纔會來這種地方。
不知死活。
鍾深上前一步,問她:“就親一下而已?”
洛檸那時候年歲單純,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
鍾深俯身,挑起她下巴來,在她呆怔的目光中,吻上她的嘴脣。
有些失控。
氤氳的酒氣同柔軟相互糾纏、廝磨不清。
攻城略地,迫她步步退讓,剝奪她的每一次呼吸。
直到驚慌失措的洛檸嚇到發抖,用力推開他。
鍾深捏着她肩膀,如願以償從她臉上看到恐懼且震驚的表情。
洛檸捂住嘴巴,拼命地拿手擦拭嘴脣;而鍾深則摘掉領帶,把有些滑落的眼鏡扶好,冷淡地訓斥她:“大晚上的隨便過來親男人,如果不想被欺負,現在就滾遠一點。”
他對持美行兇的嬌裏嬌氣小公主沒什麼好感,轉身欲走,卻被洛檸伸手拽住衣服。
鍾深迫不得已停下腳步,不悅:“你做什麼?”
“不做什麼呀,”洛檸仰臉看他,皺眉,“鐘鳴,你今天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