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685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楊集在洛陽、張掖、大興各有座主府邸,位於大興城平康坊衛王府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仁壽二年被楊堅逼着出仕以後,便在大興和張掖兩邊跑;等到朝廷東遷洛陽,大興這座王府基本上淪爲駐足的驛站,居住的時間少得可憐。

    主人們不在的時候,這裏仍然有數十戶人家一樣生活,王太妃也時不時回來住一段時間,可是這個家,畢竟早已傳到楊集的手上了;當主人不在的時候,王府這些人覺得少了主心骨似的。尤其是楊集向吐谷渾動兵前後,關中這個關隴貴族核心之地缺乏朝廷約束,充滿了躁動的氣息、充滿了各種對衛王府不利的風聲,留守大興的王府奴僕、親王、店鋪夥計都有一種壓抑和緊張的感覺。

    隨着主人和主母、少主帶着巨大榮耀歸來,那股壓抑和緊張的氣息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心安的歡聲笑語;主人們表面上沒有對這個家做出任何改變,可他們就像久旱甘露,悄無聲息的滋潤着這個大家庭,讓它泛起勃勃生機。

    翌日,楊集一如既往的早起用功,剛剛梳洗完畢,楊集就得到下人來報,說是楊廣讓他去中華/殿參加早朝。

    楊集一臉納悶的說道:「今天是五月初一了?」

    早朝向來以處理政務爲主,而隋朝雖然沒有什麼武將不得干政之說,卻也有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概念,武將也因此擁有不必每日上朝的特權;而朔望朝會要隆重一些,具有一定身份文武官員都要到場。至於大朝會,那就是在京文武和州郡主官都要去,主官如果有事走不開,則由次官代替,是爲朝集使。

    楊集在隋朝的地位相當高,自然有資格參與朝會,只不過除了必須去的大朝會和朔望朝,每天必有的幹實事的常參是能不去則不去。而他這個尚書令又成虛職、昨天也謝恩了,故而還以爲五月初一到了呢!

    蕭穎搖了搖頭:「五月初一還早着呢,也許是聖人有事相召吧!」

    楊集點了點頭,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換上朝服,去到中/華殿開會,才知道雍州和幷州北部又鬧旱災、又缺糧了。

    之所以說「又」,是因爲周、齊、陳對峙到現在,氣候就顯得十分異常;以前如何,楊集不太清楚,但是在他長大這些年裏,隋朝年年發生乾旱、洪澇等自然災害,不是北方乾旱寒冷、糧食減少,就是黃河、淮水、漢水氾濫成災。總之就是沒有一年正常過。

    隋朝這幾年的經濟,雖然因爲絲綢之路開通得到飛速發展,但是北方糧食儲備卻是顯得有些不足了;而且大隋近來連連動武,朝廷又把大量糧食運去支援涼州,使雍州、幷州、幽州等北方大州的糧食儲備受到嚴重影響,分佈在關中各地的知名官倉都存在空倉的現象。

    雍州和幷州北部自去年年底便乾旱無雨,使小麥等農作物盡皆***在田地之中,到了今年初,百姓幾近絕收。朝廷面對這樣的嚴峻形勢,已經不是考慮收稅的問題了,而是如何解決受災百姓的喫飯問題。

    而楊堅修廣通渠,楊廣修通濟渠、永濟渠、上接通濟渠下接江南運河的邗溝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希望南糧能夠迅速通過便捷安全的運河,源源不斷的運抵災情時有發生的北方,然後再用南糧、以官糧來平抑糧價,解決北方人的喫飯問題。

    當數量龐大的官糧的「強勢」北上,把糧價死死的壓在鬥米二三錢的價格之內,對此,百姓們自然是盡歡顏了,但此舉卻嚴重觸動了大糧商的利益。大糧商們雖然不敢明着與朝廷作對,卻能在缺糧的時候囤積居奇、藏而不售,當官糧售空,他們再以高昂的價格賣糧。更可惡的是,他們不賣也就罷了;還以各種方式、各種關係買走大量廉價的官糧,然後拿去囤積。對於這種發災難財的商販,歷朝歷代所採用的手段,唯有限量售賣。

    面對這些

    可惡的糧商,歷朝歷代的皇帝倒不是不想嚴懲,他們之所以沒有嚴懲,一是不敢,只因經營糧食的大商,皆是出自世家門閥;在這個關鍵時刻,你要是嚴懲他們,他們就能把市場和天下都攪得翻天覆地;二是不能,這個年代交通不便、運力不足,光靠朝廷的運力和手中的糧食,不能及時解決不了那麼多人的喫飯問題,這個時候,唯有藉助商隊、渠道遍天下世家門閥。

    當朝廷想扶持中小商販時,他們扯出無商不女乾的概念,然後藉助農業是一國根基的理念,迫使朝廷推出重農抑商政策,好使他們喫獨家飯;當朝廷想收與所有商業有關的商稅時,他們又說什麼不能與民爭利。

    久而久之,他們就成爲各行各業的壟斷者,而朝廷對他們的依賴也會進一步擴大;而楊氏父子修運河的目的,既是加強朝廷對天下的掌控、方便南北人相互溝通、以南糧來解決北方人喫飯問題,同時還含有擺脫對世家門閥大商過度依賴的深意。

    可是如今這些有深厚背景的大糧商,知道雍州和幷州官倉糧食缺乏的消息,又開始囤積居奇了。他們現在不僅沒有賣糧、還在北方受災的郡縣默默收購官糧,只等官府把糧食售賣一空,再出來賺錢。

    雖然尚未影響到關中百姓,但是消息一旦從北方傳下,這裏也會受影響,繼而影響到整個北方。而百姓是盲從的,一旦他們看到別人買、也會跟風搶購,從而影響更多人。這個時候無論朝廷說什麼、怎麼解釋,瘋了的百姓也不會聽,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平時的價格敞開賣糧,等百姓們見到糧食從未斷供、糧價不變,自然就平息了下去。

    事實上,朝廷從開皇中期就不缺糧了,朝廷缺的是運輸糧食、分流糧食的運力。楊堅當初見到天氣異常、北方動不動就歉收絕,就連號稱八百秦川的關中也供給不了京城,於是他除了開通廣通渠之外,還在大興城四周修了很多官倉。而在離京城更遠的地方,又修了四座大型官倉,這幾大官倉分別是京兆華陰縣的廣通倉、洛陽陝縣的常平倉、汲郡黎陽縣的黎陽倉、河內郡河陽縣的河陽倉。

    楊廣同樣重視糧食儲備,在修洛陽城的時候,在洛陽城內修了一個可以儲存六百萬石糧食的含嘉倉,之後又在河南郡鞏縣洛水進入黃河的洛口處,修了一座洛口倉。

    位於關中的廣通倉和西京附近的官倉現在雖然是空的,但另外五大糧倉卻有很多很多運自東方、南方的糧食;尤其是去年修成的洛口倉,共有糧窖三千口,每窖可以儲糧八千石糧食,按此記載計算,光是洛口倉都能存儲2400萬石糧食;此倉的儲糧量雖然只有可存量的四成,但少說也有960萬石左右;而含嘉倉、黎陽倉、河陽倉、常平倉卻是滿滿當當的。

    現在的問題是洛陽周圍、黃河南北雖然有很多糧食,可是卻無法及時運到急需的雍州和幷州北部。而楊廣把這個問題擺出來談,解決問題是其次,主要是打算藉機跟中樞這幫***算算總賬。

    實際上,楊廣知道北方災情雖然嚴重,但是北方各郡各縣的官員早已做好應對準備,各郡官倉現在也有很多糧食,只要開倉售賣,缺糧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關鍵是北巡大軍即將北上,所以北方地方官員不能、也不敢拿這些糧食賣給百姓,於是糧食短缺的問題也就出現了。

    但北巡大計乃是年初就定下來的頭等大事,而北方當時就已經久旱無雨了,之後的幾個月的時間之內,有些地方甚至連雨都沒有下過幾場,所以歉收是註定的事情。然而中樞這些狗東西事先什麼都沒說、事先也沒有把北巡大軍的喫飯問題考慮好。

    突厥人如今把長三千多裏、寬百步的御道都修出了一千多裏,而楊集更是滅了一個大國回來,可就在北巡即將開始之時,專管此事的狗東西們卻傻了眼了,紛紛跑來跟他說北方乾旱、百姓歉收,北方各郡官倉更是

    因爲要供應北巡大軍之故,無糧售賣給百姓喫。

    這讓楊廣異常惱怒,之前你們爲何不說?之前你們他ning的都幹什麼去了?

    哦!現在問題出來了,一個二個表現得比屈原還要憂國憂民、一個二個表現比宇文述還要清廉愛民,然後是一個二個強烈要求賑災、一個二個對北地官員進行口誅筆伐。

    真他ning的、是幫混蛋。

    他現在倒是想看看這幫狗東西怎麼說、怎麼解決問題。

    對面這個議題,滿朝文武議論紛紛,但大多是「見子打子」,其意無非就是讓楊廣放棄北巡計劃。

    高高在上的楊廣只是冷笑不言:朝廷連北巡路線和行程都訂好了,北方各國各族也做好接待的準備了,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就算他楊廣本人也傾向於取消,但北巡早已舉世矚目,他要是取消了,百姓和異族怎麼看他、怎麼看大隋?如果行程的取消被說成「窮得連大軍喫不起飯」,異族豈不是蠢蠢欲動?內部這些敵對勢力豈不又要興風作浪?

    更何況,他楊廣根本沒有取消的打算。

    楊集初來乍到,不知箇中奧妙,擺出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哪怕有人指責涼州消耗糧食過多,企圖拉他入場、拖他下水,他也裝聾作啞、充耳不聞,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說就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