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先祖之命不可違,祖宗之法不可改!便也着實有那麼些因現實所迫而‘管不住自己的手’的皇帝吧,但也任是誰,任是怎麼動手的,都能做到‘不管手上如何,臉上的面具都始終牢牢戴穩’了……這點。
要直接否定□□皇帝頒佈的、關係到王朝統治根基的政令?
皇帝這手要管不住,可不就只是臉上的面具的問題了,而是有沒有臉——或者說腦袋去戴面具的問題了!
是的,這裏就必須要提及另一個能所有大臣都敢於對自己侵佔了皇帝財產的行爲視若無睹乃至於根本就不將之視爲‘問題’的關鍵了:皇帝敢於對一人或者一黨下手,但他敢於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下手嗎?
須知這田賦的政策不但是□□創建的——即爲祖宗之法——更是在延續了近百年之後深入到了所有爲官且有田者的家族傳承之中!近乎於另一條看得到的、物質方面的家族‘血脈’!
就問這玩意能動嗎?又有誰敢去動?!
……
再有,這事兒本就已有觸及到了有田地者的根本利益了不說,只說本朝的爲官者……尤其是有本事有能力站在這朝會中的爲官者,又有幾人的名下手中是沒有這種無需繳納賦稅的田地的?
怕是一個也無吧?
故皇帝若真要動手,那也必定會是以場打擊面積無法自控的無差別攻擊——還是往死裏攻擊所有的國之重臣(不重要也不會站在這裏了)的無差別攻擊!
那在打擊之後呢?
在沒有這些重臣這些官員之後,皇帝又能用誰、通過什麼渠道來治理這個國家?待得那時,皇帝自己……也會離死不遠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點??還是明知這點也依舊要堅定不移的找死?
沒人覺得皇帝是已經‘活夠了的’,故也沒人認爲皇帝會選擇這兩個選項、或者擇其一爲之——
畢竟從一開是,他們就在皇帝的真實意圖上打了叉。
……
只,便人人都堅信相信皇帝不會沒事兒想不開,但他今日的舉止也大抵是違背了邏輯的,故也必會對皇帝有着極爲‘重大’的意義……以至於都沒人再去思量這事兒對程錚會有什麼‘意義’了!
——比如,即使看着程錚該是皇帝的‘盟友’,但其實也就是被皇帝推上前來的擋箭牌或者炮灰什麼的……又比如說如果程錚不想在最後或者說途中被皇帝犧牲掉,那麼他又會準備什麼樣的計劃來反水什麼?
可能性衆多,卻都不是最重要的。
只因:便程錚是太子是‘未來的’天子,但只要他一日沒有登上那個位置,也只要他一日沒有絕對的實力確保那個位置能入他囊腫……那人們對他的關注就絕對不會比對現任皇帝的關注多,除非他們已經是隸屬於程錚一黨的人了——
只,以上這些發散的思維內容,是不會出現在侯國公的腦子的。
他已經無暇去想這麼‘無稽’的東西了。
……
…………
必須要說,在發現皇帝和程錚之間的關係似不同以往的第一瞬間,侯國公的腦子就已經開始了近乎於極限的運轉,用以思考那些更加切實的、並且是有據可依的東西:
林海到底在金陵做了些什麼?
他會去金陵……難道不僅僅是出於程錚的命令?更有皇帝的旨意?!……還是說在他在金陵或來回的途中發現了乃至於直接就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物,使得皇帝都爲之震動或被吸引,才願意幫林海——也就是程錚——‘兜底’?
侯國公:“……”
他想不到,也就更會因此而想不通。
畢竟對三皇子一黨的人而言,林海在金陵的行動軌跡就算不能稱爲全透明吧,也近乎於有□□成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又有林海來回於京城金陵之間的路途,雖並不如就在金陵城或是京城中一般的好監控,但算算林海花費的時間和那些真正需要耗費在路途上的時間……也就能分析出林海到底能不能做、且能不能做成什麼了。
——幾近不可能。
所以皇帝又是爲了什麼纔會和林海和程錚統一戰線呢?是爲了對付二皇子還是爲了對付三皇子?亦或是……爲了同時對付二皇子和三皇子?!
在無意識之間,侯國公達到了距離真相最近的距離:三皇子和三皇子的‘手下’‘恰巧’都在這次皇帝會打擊到的範圍之內,所以從某方面來說,皇帝的攻擊的確是會同時對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
卻特很快,侯國公又自發自動的的就將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自己的腦袋中刪除了:沒了老二和老三的存在,難道皇帝還真就此要鐵了心指望老大了?
在皇位爭奪中被‘放棄’的人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還用贅訴嗎?
還會連身爲其岳父的侯國公也逃不掉。
所以侯國公也乾脆就拒絕去面對。
只,在強行劃去了這一可能之後……又還能是爲了什麼呢?
……
…………
可以說,林海是成功的,因爲他僅僅憑藉一些‘出格’的表情和‘出人意料’的話語就成功的使得侯國公的思路無限度的開始跑偏,甚至於都有些拿不準自己之前的行爲和計劃到底是不是沒成功就被人拿去反利用了。
而,若是連侯國公這等人物都開始因疑慮而搖擺,因搖擺而拿捏不定,因拿捏不低而無法就按照自己原本計劃好的步調就堅定不移的走下去時,那些個立場、心智、能力等方面不如他者又會受到如何的影響?
雖說那些‘不如者’也不至於就因不知其因更不知其果的變動而倉促改變自己的站隊,但在‘幫隊伍做事’的時候無法再那般全心全意堅信不疑而是會偷打些自己的小算盤什麼的也就是一定的了吧?
那麼林海和程錚——乃至於皇帝——就能趁着他們步伐不齊不穩之際將自己那些個還未能就完全完善之事兒完成,然後用沒有人能否認和對抗的現實狠狠炸他們一臉!
……所謂黨爭,不就是爲了給自己和自己所在的這一派人爭好處搶利益嗎?既有現成的、還是本該屬於自己卻是被人偷走的利益就擺在眼前——
你看‘原主人’急不急着將其討要回來!
而一旦皇帝急了,程錚也就能有順風車搭乘了……
這裏三皇子派人物是如何的在算計林海的同時還要花時間耗精力檢測自身計劃可有什麼遺漏走失的……且不提。只說便二皇子那裏也有因‘自知’自身不甚清白而竭力想要從漩渦中自我保全……乃至就順勢將‘黑鍋’往程錚頭上套。
可惜的是,那皇帝和程錚之間的聯手雖說倉促,卻是因着誘惑而顯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穩固態勢:
當日林海的一席話可不止是動搖了侯國公的心而已,也十分光明正大且理由充分到義正辭嚴的再次把主動權從侯國公那裏奪回來,恭謹謙卑的遞迴給了皇帝——你侯國公不就是擔心賈家舊事外人不清楚若分而查之可能會有什麼‘遺漏’嗎?好,咱併案!
但這之外呢?連我這個涉事人員都明確且堅定的表示我相信皇帝的公正公平了,你是信呢還是不信呢?
侯國公:……
不敢不信,好嗎?
是的,這裏說的就是審案的人了。
本來吧,除了合併案件是需要給出一個光明正大的、能見人的理由外,那些個人員操作都該是暗地裏進行的。不想林海卻是提前‘開了燈’,還就將燈盞交到了皇帝的手裏——
於是暗地裏的行爲未免就有些難以繼續‘暗’下去了,連帶着那些個‘本已準備好’的人員,也難以按照原定計劃‘入場’了。
皇帝已是光明正大的就將所有的入口和路徑把持了。
侯國公:……
——雖不能說是就‘進不去’了,但‘繞路’、‘挖地道’什麼的……會就此耗費許多本不必要的氣力和精神頭,也是一定的了。
也於是,就在這不知不覺之間,竟也是真沒人再關心賈家如何如何了……衆人再思慮自己該如何在這起有攸關到賈家的事件中站隊、牟利或者是避險的時候,也真無人再有閒情和餘力給與賈家哪怕是一丁點的眼神了。
他們唯一能注意到的,也唯一會去關注的,除了那些個攸關到自己的‘現實’外,也就僅僅剩下引發這種不可思議現實的、皇帝和程錚這對奇怪的父子‘組合’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何等的對賈家的‘輕視’啊?若賈家那立下了‘一門兩國公’榮耀的先祖尚在,在得知自家竟是就淪落到到這‘炮灰’都揚不起多大灰塵的地步後,怕是能被活活再氣死。
只他們卻是不在了。
也於是,在已然全沒了能在朝野間定住自家地位的‘能人’後,賈家這種因不夠格成爲真正的重點而乾脆就直接被忽視無視的境地,也未嘗不是一種對他家的變相迴護。
……
但賈家自己卻是沒有這樣的感激——
和自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