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849 章 第 849 章
    乃至於還要越發捏緊了鼻子贊他一句有心了。

    畢竟,皇帝是需要用仁孝治天下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仁’了‘孝’了,這都是歷代皇帝都必須要做的僞裝。因而便是人人都能知道且已經知道了皇帝根本就不仁孝甚至很多時候丫根本就不是個東西……這麼一事實,但也正如人人都不敢就將這一發現宣諸於口一般,皇帝也是不敢就明明白白的將自己其實壓根不在意那些個賈家的廢物點心有過什麼樣的祖先……的話就說出口的。

    再有,多少人入官場也是衝光耀家族封妻廕子而來的呀,這賈家的祖宗固然是入了土,可朝堂上還有多少正在爲國家、爲皇帝辦事的臣工?要皇帝敢在今兒給他們上演這麼一出‘人走茶涼’,那轉眼他們就能讓皇帝先涼!

    不涼也要想辦法晾他一晾,直晾到皇位換個人去坐才做罷。

    ……

    如此,雙重壓力之下,皇帝不但不敢說個‘不’字出來,還得在旁人明白的表示人家祖宗功勞大呀眼下孩子混成這樣多可憐……之際適度的表示一下自己的同情和寬仁。

    便答應他罷?畢竟侯國公的要求‘明着’論起來也不過就要將兩件都出自於賈家的案件合併至一塊兒處置,雖有些不合規卻到底更方便人去追問其間究裏……還並不是就要皇帝直接處置了林海呀,難道皇帝還真能就用‘朕懷疑你還有後手’這樣的陰謀論去反駁他?

    若真這般,那皇帝的‘下場’也未必就會比他無視賈家先祖的勞苦功高好了。

    皇帝:“……”

    也真真是叫他應‘不是’也不成,應‘是’——心中卻也着實咽不下這口氣。

    便左右看了一看,雖入目盡是人面,卻又彷彿人人都不宜被拿來用作擋箭牌——也同樣人人都在皇帝的目光掃來之際越發的垂頭縮了脖子,只唯恐自己因有什麼不慎待舉動而被點了名兒。

    最後,還是林海這個當事人躲無可躲,被皇帝提溜了出來:“雖賈家亦有可憫之處,但這事兒如何……也總該問問林卿的意見吧?林卿你說呢?”

    林海是跪在地上的——特意強調這點也並非是爲了表明皇帝將他拎出來有多‘離奇’,而僅僅是因爲直到林海因皇帝的提問擡頭回話之際,衆人才瞧見了林海的神情……

    彷彿有些不對?

    雖說他也是十分‘標準’的面無表情吧,但那從眸光中露出的不屑和譏諷,也同樣是不容錯辨的。

    這——

    也太刻意了些吧?

    須知這裏是朝堂,更是在朝會之際皇帝駕前,管理神情語氣什麼的,那可是爲官者基礎中的基礎!……林海不至於連這點基礎都沒有‘打好’吧?

    ——就只會是故意的了。

    可這時候、這份故意,又有何倚仗呢?程錚嗎?

    就在衆人疑慮的時候,林海卻是就在對皇帝再一叩頭後開口了——

    並不是對皇帝,而是對侯國公:“微臣不敢怪,只微臣身爲當事人,尚有些疑惑待解……還請侯國公也勿怪纔是。”

    卻是直接拿着侯國公的話兒再懟回侯國公了?

    衆人在不由就打點起精神預備看戲的同時,也越發的開始猜度起林海的倚仗了:便他背後是一定有程錚這麼意靠山的吧,但獨一個程錚,卻是難以保全林海這穩當的。

    ——所以,會是誰?

    是誰給了林海底氣?

    但再是猜疑不定,那被林海直接開詢問的侯國公也需立時給出自己的答案:不說他眼下正在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十分有‘愛心’和正義感的人,就說他用以‘說服’皇帝的終究是賈家先祖的功績……難道林家先祖就於國沒有半點功勞了?

    並不。

    哪怕林海的先人未能有一門兩國公的榮耀,但人也至少功至侯爵啊——便如皇帝不能在賈家先人的功勞面前說‘不’一般,侯國公也是不能……該說是更不敢在林家祖先的功勞面前說‘不’的!

    因而,便有回神明白過來眼下這局面大抵只能被歸類於自己打雁不成反而被啄了眼,他也只能咬牙撐出一張笑臉來,還要笑得溫和、彬彬有禮:“林大人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就聽那林海再一次的、十分之精準的踩在他的‘觀點’上:“下官斗膽猜測——國公爺可是認爲將這兩件同涉及賈家的案件一併處置,方能更好的查明其間原委?”

    這話……幾乎就是對侯國公原話的複述,他也自是不能應不的。

    且十分凝重的就點了點頭。

    不想那林海卻彷彿就和這一‘觀點’卯上了一般,竟是又將這話再顛倒了個方向繼續:“那微臣可又能將國公爺的意思就理解爲——您之所以會說賈家的事兒難辦,無非是因爲其間牽涉到的賈家舊事過多,若能一併處置了卻是更好?”

    侯國公:“……”

    其實吧,他是真的有覺得林海這話好似有不對之處的,卻苦於不能明確……明白的將這不對指出來:他能說什麼?說除了賈家自己的糾葛之外尚有審問此案的人的‘立場糾葛’,尚有背後能欺壓此事的勢力的‘立場糾葛’?

    不能。

    便人人——自然包括侯國公自己——都心知肚明這些糾葛遠勝於賈家自身的糾葛,但也是沒人就敢於將其在大庭廣衆之中表述出來的。尤其是此時的侯國公不但能算得上是‘萬衆矚目’的焦點,更是皇帝一雙龍目注視的中心——

    就只能十分憋屈的再應了一聲是。

    不想也就是這麼一聲因無奈而簡潔,因簡潔而短促,幾乎都要叫人聽不清的‘是’字出口後,便見林海居然就……就益發的對他露出了一個帶有明顯不屑意味的笑,然後竟是更加的就直接拋下他,只扭頭對着皇帝:“回陛下,臣再無話!微臣得沐聖恩,無以爲報,但憑陛下做主。”

    ……

    就在林海這堪稱是鏗鏘有力的‘宣誓’之後,朝堂上也隨之就出現了一陣短暫卻又絕對的沉默:

    還並非僅是無人開口的沉默,更是連思緒都因此而不由停滯了一瞬、大腦幾近於空白的那種沉默……且是所有人。

    只因,是真沒人能想明白——皇帝是什麼時候和林海及林海背後的程錚站到了一條戰線上的?!

    他們又是因何連‘攜手’?是程錚真不想活了?還是皇帝終於想起來自己原來還是程錚的親爹了?!

    ……

    …………

    不怪衆人的思維發散得如此之……遠吧,着實是林海話語背後所能表達出的意思足以嚇得衆人的腦汁子都快要沸騰出顱腔四下飛濺了:

    林海將主動權交到了皇帝的手裏。

    林海是程錚的人,還是絕對不會揹着程錚做出這麼重要的擇決的程錚的心腹手下。所以林海這一手,其實也可以看做是秉承程錚之意將主動權——也幾乎等同於他自己和程錚的後路——交到了皇帝的手裏。

    要程錚沒和皇帝結成同盟,他敢放任林海這麼‘大膽’?

    只,衆人卻是依舊有些不能明白:

    即便侯國公及其後的程鈺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對手呢,可皇帝這‘對手’也着實不比他們好到哪裏去,對吧?

    故,與其在這兩者間費力選一個‘不那麼壞’卻終究算不得好的,何不就試圖挑撥他們自己先鬧一鬧?實在不行還有那早已入局的程鐶可以拿來做踏腳的呀?

    你程錚也不是沒做過類似的事兒啊!

    ……

    罷罷罷,都這時候了,再追究程錚到底是哪裏想不通了要和皇帝做盟友還能有多大意義呢?便是看這對父子連手的場景不順眼,想要攻擊他們的聯盟人——如程鈺、程鐶等人——也該從那使得他們連手的‘利益’處下手纔是。

    那麼,現在的問題也就變成看:又到底是什麼樣的,多大的利益,才能使得這對父子相互放下成見‘握手言和’?

    想不出來,還幾乎都不可能存在的這一‘可能’的‘生存空間’了。

    ……

    也不怪這麼些帝國的人精站在這裏都沒一人能猜出其間的緣故來:

    一來皇帝可是個狠人!對親生兒子都能不手軟的那種,那旁的人——還是下人——又如何會被放過了?所以那日程錚雖有入宮和皇帝溝通這個問題……還是當衆,但能旁聽到這個話題的人,除戴權這般着實能得皇帝信任者,別人可是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只能到閻王爺面前去傳相關的小話兒了。

    ——最能保守祕密的人,終究還是死人。

    皇帝十分信奉這一觀點,並不吝嗇於積極的將之付諸於行動。

    其二——也最重要的——卻是在於沒有人會、又敢於相信皇帝就將腦子動到□□頒佈的政策上了!

    本朝……不不不,可不止本朝,而是這個國家再往前倒推上千年,幾乎每個朝代、每一個曾君臨天下的統治者,都是以仁孝的面目來面對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