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找出來的麻煩,卻要叫我幫你解決了?連身爲我兒子的程錚都沒有這麼大的臉呢,這侯國公卻是臉大如盆了。
只便心中已是不喜不樂了,皇帝脫口而出的話兒卻也一如既往的聽不出在幾個皇子之間有偏頗:“卿既言及林卿,又爲何不與林卿對上一對了?這般不明不白的就要朕裁決,卻是要朕如何裁決?”
……
…………
好嘛,也是直到現在,衆人才終於在皇帝的指引下,發現了當事人林海……還在出列跪伏呢!
本該是萬衆焦點卻被忽視至此,也不知林海的心情如何了。
卻也沒有人去關心。
即便是主動發難的侯國公,也不過就順着皇帝的話兒一回頭,彷彿很是隨意的詢問:“不知林大人意欲言何?”
這卻並非是他就要在皇帝的面前給林海定罪了,而着實是人人都知道林海在這事兒上是沒什麼發言或喊冤的可能的,便皇帝叫侯國公問一問呢,也不過是因他不想自己就接下這麻煩而已,所以便林海這個被皇帝拎出來的過場不得不走吧,也不定要認真仔細的走,糊弄着跳過去也是能成的!
然後就在跳躍途中被林海絆了個大馬趴,倒在地上半晌都不定有氣力爬起來:
那林海被皇帝這般點名又被侯國公這般傲視,還依舊能保持沉穩的模樣什麼……也不值什麼,可他嘴裏吐出的話兒卻是大事兒了:“臣雖清白,卻也知這清白非是臣自己言說口訴便能服人的,故臣願接受調查,且將臣至金陵後做了什麼,又得出了些什麼結果……一一列出,也可從中見得臣到底是不是個清白之人。”
瘋了!
衆人俱是心中一陣不可置信的恍惚:才說那程錚的腦子不正常,這裏就出現了一個腦子更不正常的林海?且這林海還是程錚得力的手下?!
那他們到底是該將驚詫和質疑的重心放在這兩人的腦子正常不正常之上還是在這兩人腦子都如此不正常了,又是如何活到現在還身居高位上呢?
簡直,讓人難以擇決啊……
只皇帝卻是不曾恍惚的。
畢竟他也能算是劇本的參與者不是?
即便對程錚林海等幾個最初的謀劃者而言,皇帝這個被半路上架上車的老傢伙也不過就是一盤預備着下口卻到底還沒有下口的肉而已,可若是單就皇帝自己的角度看,卻也是能看到比那些一無所知的人更多的東西的
比如林海的自證清白不是瘋了,而僅僅是要通過自證清白的過程來達到證明別人不清白的結果!
皇帝:“……”
也正是因爲明白這點,所以在短暫的沉默後,還是在衆人依舊不曾清醒過來的恍惚中,皇帝就輕聲的笑了:“林卿……倒是個叫朕刮目相看的。”
不不不,別說皇帝對林海是刮目相看了,衆人更是看得快要把眼珠子都挖出來了好嗎?
只皇帝在刮完了眼睛之後到底是什麼個偏向……卻是叫諸人連眼珠子瞪掉了都未曾看明白的了。
再有,相較於林海或程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傻子,衆人也明顯會更關注於皇帝這位真正的當權者是如何看待傻子的。
畢竟它會和衆人對林海的態度息息相關。
好在皇帝並沒有吊衆人的胃口太久:“只,既然林大人如此……剛直,”說到這裏,皇帝的話語竟是就有了止不住的破音聲,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忍笑:“那朕也是不好就叫林大人失望的。”
不,這該是不至叫如侯國公等三皇子的人失望纔對吧吧?
不管有沒有站隊也不管站的是何人的隊伍,此時衆人的心中竟是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些許對三皇子一派的嚮往之心:
若皇帝真有心順着林海的行跡去查,那待得這一查之後二皇子怕也是保不住的了,連太子自己亦是要元氣大傷的……不,不止!旁的不說只看程錚方纔保林海的力度,也是能將這元氣大傷的程度直接上調到僅餘一口苟延殘喘之氣的?
那
朝堂上還能有旁的皇子可與三皇子爭鋒嗎?
想不到,真是萬萬想不到啊!一場科舉舞弊,竟是能給三皇子帶來如斯奇運?
只,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讀懂了衆人的心聲,就在那句不叫林海失望後,皇帝話音一轉,竟是果真就將侯國公程鈺的岳父、三皇子一派的核心人物拎出來了:“且也只有這般,也纔不至浪費了侯卿的拳拳愛護之意啊!”
衆人:……
可以說,若之前的大家是如何就對三皇子程鈺及其黨羽生出一片或火熱或雖不至火熱但到底也是誠摯的嚮往之心,那現在那熱騰騰心就能在涼得有多徹底
不會,且皇帝也很坦蕩直白的表達出了這種不會:
不說他方纔一定要將侯國公在這次調查中所起到的推動作用再次點出並強調,只說他對侯國公此舉的評價居然是拳拳愛護?
簡直不能再譏諷!
據此,也可見得皇帝對侯國公及其身後的三皇子同是不待見的。
只,這不待見又會是如何的不待見?是會選擇保林海還是就將侯國公一併摁進污水裏去?
……
一時間,衆人更覺得前路很有些崎嶇,單成年了會蹦躂能針對的皇子就有三個,若再加上組合拳,那可供衆人選擇的道路更是多了去。且這些路還都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絕路啊!若不慎選錯了可真真是不死都要脫一層皮……只有左右兩項以供選擇的時候都會叫人不知是該左轉還是右轉了,這要是再一溜排出個一二三四五……簡直不是一般要命!
只,皇帝又哪裏會讓衆人這麼簡單輕易的就送了命?
他可是要他們先將肚子裏的存貨都吐乾淨了,再說死不死怎麼死的話兒!
……
…………
說真的,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是願其死不願其活的,又哪裏會去費神關注賈家的小崽子是如何沒命的?別說死的是區區一個賈珠還兇手暫且不明瞭,便已鐵板釘釘的證實了是賈政自己上手捅死了賈珠還將之碎屍萬段了,怕皇帝也只會眼皮子都不擡的說一句傷心病狂……
而已。
畢竟,這賈家着實沒什麼值得皇帝去痛心的人和事就不說了,只說便皇帝要真心想要解決掉程錚吧,又哪裏是通過賈家林海程錚這條路就能走通的?想想他之前對付程錚用的是什麼樣的配置?
那可是韋皇后!
是當朝國母!
就這樣還被程錚這小子給走脫了呢!一個賈家又哪裏能拿出手了?!
……總不至在經歷了事兒之後皇帝的手段還能越用越回去了吧?
也自然了,這侯國公或者就直接點說是程鈺罷會提出從林海處入手,也自然是會有所準備的:不說能就此叫程錚落馬吧,至少也能讓他在馬……屁股上掛着。
只不想,任是他如何算計有方,只這方是程鈺所出這一點,就叫皇帝又如何就敢用計劃了?哪怕程鈺程錚之間已是沒有兄弟的情誼7在了,難道皇帝和程鈺之間又還有父子的情誼在能放心大膽的用了?
絕對不會!
甚至可以說,在韋皇后一事後,程鈺之所以能忍皇帝到現在還能繼續忍住不動手把他弄死,也僅僅是礙於對方皇帝的身份恐得不了手還要被反噬罷了要兩人是尋常父子,程鈺還真可能會不介意背上弒父的名兒!
所以皇帝又如何就敢順着程鈺給出來的計劃行事了?說不得在解決掉了程錚程鐶之後,下一個會被程鈺解決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不是會,而是一定!
故而,皇帝也是一定要在程鈺對自己動手前把程鈺的手剁掉!……乃至於將程鈺這個人也給整個剁掉的。
且這也並非不可能
便如程鈺在且正在忍受着無法解決掉皇帝從而爲自己親媽復仇的痛苦那般,皇帝也同樣有在時刻忍受着、且眼下依舊在忍受着程鈺對自己的威脅。
若再論及皇帝的忍受裏固然有着於短時間內找不到對程鈺下手的機會的無奈,還未必就沒有着若是對程鈺下了手,那程鐶可未必會是程錚的對手的擔憂的話……
那這三父子間的關係也能當一句錯綜複雜了!還正如程錚之前沉迷於自己和兩個弟弟一起對抗皇帝的三足鼎立的穩健關係不願輕易從中脫身面對新的挑戰一般,便皇帝也未必沒有擔心過在這三個兒子之間去了任一人後,剩下的兩人會不會就直接上演一出弱肉強食了!
屆時……若是能演出弱者死強者弱的結局倒還好,但要是弱者死了強者卻是因爲吸收了弱者的力量而強益強,那皇帝卻又能找誰去哭?
可現在的皇帝不怕了。
因爲他找到了替代程鈺入局皇子混戰的新勢力了地主。
……
…………
因着本朝不,不僅僅是本朝,更該說是這個歷經了千餘年曆史,輾轉了十數個朝代更迭的國家本身就是建立在土地和農業之上的,故而擁有土地的地主,從某一方面來說也能算做是國家統治階層的最小單元格了。
更別說對統治者或統治階級參與者而言,所謂地主,也僅僅是他們多重身份中的其中一個還是僅用於表明他們有着土地及與之相關的財富和利益的那個,可是半點都不會影響他們還能有別的、更多的利益。
及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