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顏慧冉這個幕後神醫醫術高超,不用出面看診也能寫出良方,把其他醫館的大夫都比了下去,許多病人爲求她一方,寧願排長隊。
漸漸的,顏大夫的名號就傳遠開來,漸漸爲人所知。
隨着上門求醫的人越來越多,顏慧冉也就越來越忙,有時候一整天都得待在醫館,等天黑才能回府。
這日黃昏,病人漸漸散去,醫館終於空了,正準備關門的時候,一位老婦人上門了。
“聽說你們這兒有一位姓顏的大夫醫術高超,老身慕名而來,想讓她給看看。”老婦人穿着華貴,身邊還有幾個丫鬟隨侍,一看就是高門大戶來的。
夏利子也明白不能怠慢,笑着請她坐了,奉上茶水。
白衣道:“我們夫人從不親自給病人看診的,能否先讓我給您看看,到時我再讓夫人寫藥方?”
老夫人既然是慕名而來,自然也清楚這裏的規矩,因此並未多加要求,點頭同意。
仔細地診過脈後,白衣的眉頭逐漸收緊,接着又換另一隻手再探,又問過老婦人一堆問題,疑惑就更深了。
原因是,他根本診不出對方的病症。
“怎麼樣?”老婦人身邊的丫鬟急切地問道。
白衣面露羞愧:“實在慚愧,我醫術淺薄,看不出老夫人有何病症。”
丫鬟道:“之前我們去好幾處看過了,還請了太醫來瞧,都跟你是一樣的說法。”
如此說來,就必須讓夫人親自看看了。
白衣思忖片刻道:“老夫人請隨我到後堂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病人已經上門,總不能爲了守規矩,而不管人家。
幾人進到後堂,顏慧冉剛寫完最後一張藥方,已經累得靠在椅背上打盹兒。
夏利子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上前將其喚醒。
“何事?”
“有一位老夫人上門看病,但白衣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是何病症,只能來找夫人了。”
“有這樣的事?”白衣的醫術也不淺了,尋常病症根本難不倒他。
顏慧冉連忙起身,跟着夏利子來到隔壁的房間。
老夫人面上帶着慈祥的笑,見顏慧冉走進,還要起身,顏慧冉忙將她攔住:“老夫人快坐。”
兩人都落座後,顏慧冉開始瞭望聞問切。
一輪診看下來,得到的結論是,根本沒病。
倒不是說這位老夫人裝病,而是她的病乃由心而起,並非身體上出了問題。
根據丫鬟的描述,近來老人家終日鬱鬱寡歡,喫不下睡不着,總是出神發愣,顯然是憂思過重,導致了心病。
心病還須心藥醫,若不先解決她心上的煩擾,就是神仙也治不了。
“老夫人可用過晚飯了?”
顏慧冉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讓在場的人都愣住。
老婦人搖頭:“沒有,沒胃口。”
“我正好餓了,您若不嫌棄的話,留下與我喫頓便飯,可好?”顏慧冉又問。
“也好,府裏廚子做的飯老身都喫膩了,今日正好換換口味。”老婦人竟爽快答應了。
廚房很快做好飯菜端上桌,都是些清炒的小菜,清爽開胃的,老婦人似乎挺喜歡,吃了不少,還用了半碗米飯。
“時候也不早了,老夫人回去怕不安全,不如我讓白衣送您回府吧?”
老婦人擺擺手:“不用這麼麻煩,孫府離這裏不遠,沒事的。”
“那也還是派人去通知一聲,讓人來接一接更妥。”顏慧冉其實是想知道老婦人的身份,但又不好直接問,便只能從側面探口風。
丫鬟忽然道:“侯爺應該回來了,不如奴婢回去,請他來接?”
“別跟我提他,”老婦人氣呼呼地哼了哼,“整日就知道氣我這個老婆子,要他來接什麼?”
前日母子倆吵了一架,鬧得不太愉快,丫鬟是想趁機緩和一下他們的關係,但誰知老夫人還氣着呢。
顏慧冉笑道:“老夫人是不想令郎擔心,所以纔不讓人去通知吧?”
老婦人緩和神色,頷首道:“你這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什麼都瞞不過你,不說了,我也該回去了。”
將人送到門口,顏慧冉握住老婦人的手說:“老夫人若有什麼煩心事,可來與我說說,不要憋在心裏。”
“哦?你不嫌我這老太婆煩?”老婦人驚喜地看着她,越發喜歡面前這個小姑娘。
顏慧冉除了確實是想紓解老夫人的心病之外,也有自己的私心。
從方纔的談話中,她已猜出老夫人的身份,老夫人自稱姓孫,這當然是冠夫姓,又說府邸就在附近,兒子是侯爺,那便只能是寧遠侯府的老夫人了。
寧遠侯跟秦儼鬧得那麼僵,在朝堂上多有摩擦,若能討好她,有了交情,興許將來會有用處。
“哪有大夫嫌自己的病人煩的?”
老夫人欣然大笑,對她的喜愛溢於言表。
之後連着好幾天,孫老夫人都會來醫館坐坐,閒暇時,顏慧冉便很積極地與她閒聊,儘量哄她開心,效果雖然不算顯著,但也是有的,至少連丫鬟都說,老夫人臉上能見着笑容,不似之前那樣整日愁眉苦臉了。
這日,又是黃昏,醫館快關門的時候,孫老夫人再度上門。
顏慧冉注意到,今天的老夫人精神狀態又差了好多,便先扶她坐下,給診了個脈,依然是憂思太重導致。
“不知老夫人有什麼心事,可否與我說說麼?”
老夫人輕輕嘆氣:“聽說江南又落雨了,連着下了好幾天,朝廷又不開倉放糧,我是擔心,長此下去,江南一帶的百姓,會沒有活路啊。”
江南?
顏慧冉思索着,好像明白了什麼。
“您是江南人?”
老夫人頷首道:“是啊,我出身在江南,在那裏長大的,雖然已經幾十年沒回去了,但家鄉畢竟是家鄉,始終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