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非常機智啊。
顏慧冉微微勾起脣角，沉吟片刻，道：“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再把把脈。”
“我沒中毒。”秦儼不明所以。
“我看看再說。”顏慧冉卻很堅持，“我這個解毒囊並不是能解百毒的，對有些罕見的毒起不了作用，皇宮那地方就是個虎狼之穴，也不知皇上他們是否給你下了別的毒。”
原來她在擔心他嗎？
秦儼心下暗喜，乖乖將右手伸了過去。
顏慧冉凝眉，仔細給他診了會兒脈，確定無事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可忽然又有些失神。
“怎麼樣？”秦儼湊近一點兒，微笑着問道。
“沒事，一點事沒有。”顏慧冉回過神來，連忙撇開視線，不去看他，奇怪了，她怎麼變得對這個人這般上心？
“我都說沒事了。”秦儼察覺到她的心思，簡直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攏嘴。
顏慧冉瞥了他一眼，見他看着自己傻笑，遂問：“你看什麼？”
“看你啊。”
“別看了。”顏慧冉被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越發不自在，臉頰發燙，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不過，她還是儘量保持鎮定，假裝不以爲意地轉移話題：“相爺這幾日都在忙什麼呢？”
說到正事上，秦儼嚴肅起來，嘆了口氣：“江南水災，莊稼和房屋都被沖毀了，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在忙着想辦法緩解災情。”
“想到辦法了嗎？”顏慧冉也很關心這個問題。
秦儼搖搖頭：“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朝廷開倉放糧了，但問題在於，一旦放糧，一層層發下去，到百姓手裏的，還能有多少？”
顏慧冉點了點頭，明白他的意思，確實，貪官污吏太多了，朝廷每每撥發糧款，總有人從中撈取油水，最後災情未能緩解，倒是便宜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
“要賑災，還是得先解決這個問題。”
翌日上早朝時，葉城又提起了江南災情之事，滿朝文武又一次就是否開倉放糧這個話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雙方都有自己的理由，誰也不退讓，吵得不可開交，吵到情緒高漲之時，甚至有的武官開始人身攻擊，整個金殿都被鬧得烏煙瘴氣，葉城坐在上首，頭疼欲裂。
“好了好了！都給朕閉嘴！”
皇帝一發話，衆人這才紛紛閉上了嘴，站回原來的位置。
葉城揉了揉太陽穴，視線在下方逡巡一圈，最後落在始終一言不發的秦儼身上。
“秦相，你怎麼不說話？”
秦儼平靜地答道：“臣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能說什麼？一羣人打口水仗就能解決南方災情了嗎？淨是一些把私人恩怨摻和進去的爭論，有什麼好吵的？這些人，有多少是真正爲着百姓？
“你認爲是該放糧呢，還是不該？”葉城又問。
此話一出，對立面的大臣們就炸開了鍋。
葉城尚未開口，寧遠侯孫毅站出來，指着秦儼的鼻子罵道：“身爲百官之首，竟絲毫不顧百姓的生死？南方現如今餓殍遍野，水深火熱，再不放糧，只會有更多的百姓餓死，相爺就如此不體恤嗎？”
秦儼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他總不能當着百官的面，說自己是爲防貪官污吏從中漁利，纔不贊同放糧。
那樣還不把大半的大臣都得罪？
“相爺怎麼不出聲了？”孫毅咄咄逼人，目光尖利地瞪着他。
“我已無話可說。”秦儼淡淡說了句，直接側轉身，不再與他交談。
孫毅氣得青筋直冒，上前一口唾沫呸出去，正吐在秦儼的官服下襬上。
秦儼轉頭看去，眯了眯眼睛，眸底流出一絲殺氣，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寧遠侯此人脾氣暴躁，但是個真心爲民的好人，正因爲爲百姓設想，纔會如此惱火，也不能怪他。
見秦儼被孫毅唾罵，葉城心裏竟有幾分暗爽，險些將喜色都流露出來。
“寧遠侯，朝堂之上還是文明點兒，秦相畢竟是首府，雖年紀比你小些，官位卻比你高，你還是要禮讓三分的。”
“是。”孫毅氣哼哼地回到了原位。
早朝散後，秦儼獨自離宮，等在門口的厲十一聽聞了朝堂上的事，正氣得厲害，憤憤然道：“那個寧遠侯竟敢對相爺如此無禮，真是欺人太甚，屬下這就去教訓教訓他。”
“不用。”秦儼沒心思管這芝麻大的事，他還有很多的公務需要處理呢。
厲十一卻氣不過，攥得拳頭咯吱咯吱響，咬牙道：“若不給他點教訓，日後他還會更加囂張，王爺放心，屬下會蒙面去，不讓他知道我的身份。”
“站住！”
秦儼厲聲呵斥，顯見的怒了。
“本相說了不用，回去！”
“相爺……”
“怎麼，還要本相親自送你回不成？”
厲十一委屈極了，垮下臉道：“屬下遵命就是。”
秦儼自然是去辦公，厲十一則自己回了相府。
經過後花園時，碰到顏慧冉在涼亭下喝茶，於是過去抱怨。
“相爺素來是有仇必報的，從不心軟，這回被寧遠侯當着滿朝的面那樣冒犯，竟然不出手，我要去爲他出口惡氣，還被訓斥一頓，真是想不通了。”
顏慧冉擱下手中的書本，笑了笑，說：“這有什麼想不通的？寧遠侯是忠臣，相爺也是忠臣，當然敬着他了。”
寧遠侯剛正不阿，率直忠心，雖說是一心爲民，但所思所慮沒有秦儼那麼長遠，自然也就不明白秦儼的心，對他產生敵意也很正常。
秦儼定然也是清楚這一點，這纔沒有跟寧遠侯計較。
不得不說，秦儼這個人固然心狠手辣，但確實爲國爲民，在國家大事上，不會含糊，當得起這個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