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堯眼神閃爍了一下，沒吭氣兒。
“少霆跟我說：由着他去吧，路我給他鋪好，以後他自己願意走那條道兒，讓他自己選。我把我能爲他做的事情做好，其他的看他自己選擇。少霆原話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封堯，你應該知道少霆對你的心有多重。是，這些話少霆絕對不會跟你說，他就是那性格。但我要說，我看不下眼我好兄弟，嚯，跟對親兒子似得對一個人，人家還愣是不接受。我心裏不舒服。”
封堯苦笑一聲，“葉董，那您今兒全部都說了出來，心裏舒坦了沒？”
“看見你這幅油鹽不進的死樣子，我心裏還是不舒坦。”
封堯有些無奈的將雙手在膝蓋上搓了搓，“葉董，那我也跟您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
葉靈璧直起身子，認真對待起來了，“你說。”
“我呢，真沒什麼野心。我覺得我能坐到現在的位置，就相當滿足了。您先別急着罵我沒出息，聽我說完成麼？我是真的很滿足了，您跟權總都挺照顧我，我姑且不要臉一次，我覺得我已經是你跟權總的朋友了。之前，我是不明白權總的苦心，更不知道您心裏是怎麼想的。現在我知道了……”
“知道了，然後呢？”
“嗨，沒什麼。就是您讓我有野心，努力往上爬，我是不願意的。我不是怕承擔責任，我怕累。我現在的位置，上邊有權總撐着，我乾的輕鬆。心裏輕鬆。但我要是再往上邊升一升，那心裏可就太累了。但是——”
葉靈璧挑起眼尾，“別吞吞吐吐的，說。”
“但是，我願意爲了朋友往上再爬一爬。爲了自己，我是不願意的。因爲我自己挺滿足的。可如果是爲了朋友，葉董，您回去當您的浪蕩子。您這位置，騰出來給我吧。”封堯輕輕的笑了笑，“我之前真不知道這些。”
葉靈璧語氣也有點愧疚，“封堯，我不是把自己的責任推給你，我……我——”
“我明白。這本來也不是您的責任。您跟我一樣，說白了，不都是在幫朋友麼？權總是您的兄弟，權總有事兒，您不可能袖手旁觀，您比遇到自己的事兒還着急。可我呢，又這麼沒出息。身份總是差一截，我幫不到權總，有心無力。”
似乎是說的有點口乾舌燥了，封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鳳九爺。有您這層關係在，再加上權總的面子，我一定可以跟鳳九爺打好關係。權總有需要去找鳳九爺的時候，那就不需要您出面了，我就可以搞掂。但是呢，因爲我身份總差一截，鳳九爺是不會跟我談的。哪怕，他明知道我是權總派來的，可就因爲身份差那麼一小截，人鳳九爺就不會見我。所以啊，就得葉董您親自出馬。類似這樣的情況，有很多。是吧？”
葉靈璧嗤笑一聲兒，“我以爲你不知道呢。你這不是挺清楚的麼。”
“以前是不願意去想這些，今兒您都給我把窗戶紙撕拉一聲兒，徹底的撕破了。我也不能再裝着明白踹糊塗。我必須得去想。葉董，您的意思呢，我都明白了。放心吧，我從今天氣，會把自己的位置擺好。”
“封堯，你都把掏心窩子的話說了，那我也不勉強你。剛纔的話，你當我放了個屁。我以爲你是怕擔責任，沒野心。可你說，你是怕累，我明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壓力有多大。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也不該強迫你。尤其是不該，拿咱們朋友之間的輕易來逼迫你。”
“不不不，葉董。您這話就說錯了，您沒有逼迫我什麼。我是自願爲了朋友這麼做的。朋友之間嘛，不存在逼迫。都是相互的，我就敢拍着胸脯說，今兒如果被緝毒大隊帶走的人是我，您一樣心急如焚。所以，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葉靈璧輕輕的嘆了口氣兒，捏了捏鼻樑，“如果給少霆知道我今天跟你說了這些話，他少不了得給我一通臭罵。”
“哪兒能啊，權總可寵着您了。我都看在眼裏的。”
“呵呵，他就寵着我，不寵着你？”
封堯一舔嘴角，“嗨，權總身邊的人，他哪個不寵着？”
“得，今兒就聊到這兒。該聊的話聊了，不該聊的話也暢所欲言了。上樓睡覺吧。明兒一早你就得出去辦事兒。”葉靈璧把自己杯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直接向玄關走去。看樣子，是要出門。
封堯連忙把自己的外套扔給他，“葉董。”
樣出門丟人現眼的好吧。”葉靈璧無語的把封堯外套扔回到沙發上，“二丫頭還在外邊喂蚊子呢，我得給人小姑娘接回來。”
呃……
他還真把這別墅的主人給忘的是一乾二淨。
“還愣着幹嗎，不上樓睡覺？真等着喫宵夜呢。”葉靈璧笑罵了一句，“滾蛋，別打擾我跟二丫頭喫宵夜。”
封堯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外套上樓了。
葉靈璧打開房門，走到小花園，就看到白色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烤肉宵夜，二丫頭也已經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了。
“聊好啦？”二丫頭帶着一次性手套，正在剝小龍蝦，她把一整盤剝好的小龍蝦放在旁邊，“快喫吧，還熱着呢。”
葉靈璧嘿嘿一笑，拿起放進嘴巴里，還嘬了嘬手指，“進去喫吧，別在這兒喂蚊子。”
“那傢伙怎麼氣你了？我沒聽清你說了什麼，但我聽到你語氣特別暴躁。別生氣了，喝杯涼茶降降火氣。”
葉靈璧斜睨着二丫頭，輕輕的幫她散落在腮邊的碎髮別在耳後，看着她笑眯眯幫自己剝小龍蝦的樣子，心中一動，脫口而出：“要是有一天我想定下來了，回來娶你好不好？”
說完，葉董就後悔了。特想抽自己倆大嘴巴子的那種後悔，悔恨。
二丫頭眼睛瞪大望着他，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幾秒後，她自嘲的勾脣一笑，“得了吧，你就別說
這些話哄我開心了。你這輩子，不可能有那麼一天想要定下來的。葉董，你呀，這輩子都定不下來，誰都讓你定不下來，你自己也不願意定下來。說實話，要是有一天你想定下來了，我都感覺不認識你了呢。”
葉靈璧鬆了口氣兒，他剛纔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他還真怕這小丫頭把他的話當真了。還真就傻乎乎的等着他浪子回頭的一天。
“是吧？我也覺得是。我要是能定下來，那天生得下紅雨。”
“切，你就是不說這些好聽話，我也一樣會幫你。”
葉靈璧跟嗑瓜子似得把剝好的小龍蝦往嘴巴里扔，“二丫頭，趁你葉董還算有點錢財權勢，儘早把你的事兒解決了吧。”
二丫頭眼神黯淡了不少，“解決什麼事兒啊……我有什麼事兒要你解決的。”
“別鬧。”葉靈璧語氣還是那麼玩世不恭，但卻沾染着幾分認真，他笑着說：“你總不能在娛樂圈呆一輩子吧？這個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的性格，不適合這兒。你家的情況，還用得着我多給你解釋？你那個只管生不管養的爹要是翹了辮子，就連你現在住的這棟別墅都得給人家收回去。到時候你怎麼辦，流落街頭麼？”
二丫頭拿腦袋去蹭葉靈璧的下巴，“我這不是有你嘛。你不會讓我流落街頭的。你會養我的。”
“我就是要養你一輩子，才坐在這兒喂蚊子。要不然，我早回去睡覺了。明兒還一堆事兒呢。”葉靈璧笑着揉了揉二丫頭的腦袋，“這樣吧，這棟別墅我買下來給你。你家裏邊，過些天我把這些事兒忙完了，我親自去找一趟你那個爹。總得讓他把你的名字，白紙黑字的寫進遺囑裏。”
“葉董，他……我爸……是不是……”
“身體的確是不大好。他是不清楚你跟我的關係，如果他知道的話，應該就不會找我幫忙聯繫美國的醫生了。”
二丫頭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氣，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聽你的！”
葉靈璧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蛋，“你要是不願意再跟他們家有牽扯，那他的錢，咱們不要了。葉董又不是養不起你，葉董別的沒有，就是錢多。養你一輩子，不成問題。”
“要！幹嘛不要？他可是我爸，他的錢我憑什麼不要？”二丫頭哼唧了一聲兒，眼淚有點繃不住。
葉靈璧把沾染了油漬的手指胡亂的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把二丫頭的腦袋按進了自己的胸口。
“這纔是聰明的孩子嘛。對啊，你不想跟這家人有關係，那咱們就不跟他們接觸往來。但錢，不要白不要。放心，有葉董在，你不會再是當年那個求他們家給點錢去治病的窮酸丫頭。這次，是他們家上趕着要給你送錢花。”
“葉董……”說到了二丫頭心裏最痛的傷疤，她用力的攢緊了自己的吊帶。
“別哭別哭，這不是有葉董在麼，葉董幫你搞掂一切。”
“嗯！我都聽你的。”
“乖了，擦擦眼淚，繼續給葉董剝小龍蝦喫。”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