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感染體 >第七百二一節 新狀態
    對於這種說法,殷文華深以爲然。

    新北京基地的軍事編制很奇怪。尤其是在不明就裏的外人看來,只會覺得莫名其妙。在這裏,軍銜並不等同於權力,而是按照個人所在不同的部門許可權進行劃分。殷毅雖然是基地最高指揮官,可是他的控制範圍大部分只在基地表層。至於地下部分,殷毅對其中一些部門可以下達命令,卻必須得到上級部門的批准。

    大規模收攏倖存者很困難。

    這裏所說的“困難”,指的並非是倖存者拒絕合作,或者拒絕服從命令。事實上,很多人看到新北京基地派出來軍隊的時候,幾乎都是喜極而泣,紛紛抱頭痛哭。

    等待的實在太久了啊!從病毒爆發到現在,倖存者經歷了漫長的時間。雖說這個過程不算太久,可是對於隨時隨地掙扎在死亡線上的人們來說,簡直比一輩子還要長。

    人人都在等待救援。從最初的大混亂開始,每個人在恐懼、絕望、痛苦、麻木中渡過。從光明走進黑暗不是詩歌,也不是散文,而是這個世界的真實寫照。白天的時候還好,等到太陽落山,夜幕籠罩大地,倖存者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全新的世界竟然一片陌生————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電,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按下開關屋子裏就能變得明亮起來。天然氣竈無論怎麼擰也打不出火,冰箱裏的食物短時間內就會腐爛變質……所有這一切,以前只要打個電話投訴保修,很快就有專業人員上門服務。

    現在……呵呵!

    能夠在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的人,如果不是天性豁達,真正看開了生死,就是已經被可怕恐怖的現實活活嚇瘋。

    很多人呆在自己家裏,大門緊鎖,無論如何也不肯出來。他們固執的相信總會有人來管這些事情。難道不是嗎?政府難道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管了?我們每年交那麼多稅可不是爲了白白養肥一羣光動嘴皮子不辦事的人形肥豬。軍隊在哪兒?警察在哪兒?還有各種相關部門機關單位裏的辦事人員,他們又在哪兒?

    自始至終也沒有等到那些人。他們彷佛憑空蒸發了,根本看不到蹤影。就像《浮士德》裏可憐的女孩被浮士德誘騙,懷了他的孩子,被抓進宗教監獄,在屈辱和痛苦中等待著心愛男人出現,可整日整夜的期盼渴求最終只是換來無盡的失落。

    街上到處都是喪屍,它們雖然跑不快,數量卻多得驚人。這些怪物步履蹣跚,嗅覺卻很靈敏。它們在一幢幢樓房之間梭巡,用鼻子尋找著活人的氣息。就算房間外面裝著牢固的防盜門,配備了世界上最好的鎖釦,也無法改變呆在裏面的人必須死亡的事實。喪屍固然是進不來,可是房間裏儲備的食物和水並非無窮無盡。等到這些生活物資消耗一空,每個人都只能面臨餓死、渴死的困境。

    那個時候,我們多麼期盼有人來救命啊!

    他們最終還是失望了。

    在城裏實在呆不住了,只有逃出去纔有活路。就這樣,荒野上的倖存者越聚越多,人數先是超過百萬,然後千萬,直至以“億”爲單位。

    人活著,總是要喫飯。

    於是,很自然的出現了領頭者。他們並不認識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在病毒爆發前從未謀面。但這並不重要,反正大家都經歷了病毒爆發的混亂,多多少少都清楚現在是什麼樣的局面。儘管對於“政府到底在哪兒”這個問題心存懷疑,卻也保持著最基本的道德框架,以及對法律的畏懼感……總之,在那段時間,在野外流浪的倖存者基本狀況還算過得去,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屠殺與死亡事件。尤其是那些被選中成爲臨時團體領頭隊長的人,在分配物資的時候都能做到公平,甚至保持著令人落淚的禮節。

    “您”,是一個非常美好的稱呼。那意味著人與人之間保持著足夠的尊敬、善於、微笑與關愛。只有文明程度進化到很高的生物種羣,才能出現這類詞語。

    所有幸存者都牢牢記住了這段短暫的日子。在他們看來,這是自己生命中堪比和平年代最美好的特殊時光。雖然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不方便,可是倖存者之間總體來說保持著友好,對於食物和水也彼此謙讓,甚至出現過素不相識的人寧願自己餓著肚子,也要把最後一塊幹饅頭讓給孩子喫的事情。那些讓出食物的人得到了尊敬,他們總是帶著微笑看著孩子把那點不多的食物喫掉,然後自己悄悄離開,在無人注意的地方大杯大杯喝著涼水,給自己空癟的肚皮灌滿……彷佛,那是世界上滋味最好的甘霖,是營養豐富的食物。

    人類是一種沒有太多耐心的動物。尤其是那些性子急躁的人,他們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很急迫。在荒野上流浪了一個多星期,一直沒有看見軍隊和警察的影子,狀況也就朝著非常不好的方向開始演變。

    第一次搶劫的時候都會心慌,因爲沒有人是天生的搶劫犯。身強力壯的人肯定要比老弱病殘喫的更多。尤其那時候還是病毒爆發初期,人們或多或少都會帶著一點品質不錯的食物。可能是一包餅乾,也可能是幾袋即食麪。荒野上本來就找不到什麼喫的,餓得發慌的年輕人就把目光瞄準了那些老傢伙。

    很多人其實最初沒想過要直接硬搶,他們只是偷偷摸摸尋找下手的機會。偷竊行爲一旦被發現,誰也不會心甘情願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走,肯定會大喊大叫,死死抓住小偷的手憤怒質問。很多髒字髒句也就想也不想便張口噴出。什麼“X**鈤他爹笑砸中你個不要臉的賊配**豬狗不如的東西……”,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有著極其豐富的人生閱歷,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甚至還會不帶一個髒字把你罵得狗血淋頭。

    很多人聚過來圍觀,他們還是改不了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會站在旁邊看熱鬧的習慣。即便是賊也要臉,“惡向膽邊生”這句話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心裏面那點微不足道的愧疚,被人類道德框架束縛的畏懼,在衆目睽睽之下,以及失主連聲唾罵中蕩然無存。他們變得異常惱怒,異常兄狠,在誰也沒有看明白的狀態下,完成了從竊賊到強盜的晉升專職。

    人人都害怕強盜,但是人人都對小偷有著過街老鼠般的概念。其實道理很簡單————敢於當強盜的人,不僅僅是手裏有刀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他們敢當街殺人。

    一個是明目張膽的搶劫,一個是偷偷摸摸的行竊。正因爲如此,在所有邪惡卑鄙的行當裏,竊賊的未來出路不大,也沒什麼前途。除非,你的偷盜技術精妙無雙,就像武俠小說裏的司空摘星、妙手空空XX公子、名頭古怪的賊王……

    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著抓住自己衣服袖子的老頭腦袋上死命狠砸。當場就鮮血四濺,老頭哀嚎著捂著腦袋倒了下去。剛剛完成轉職的新強盜異常狂暴,周圍旁觀的人被當場震懾,無人敢管。於是,搶劫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帶著說不出的滿足,在兄狠與猙獰中得到了身份提升。

    既然第一次得逞,就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搶來的食物喫得很快,第二天肚子又餓了。於是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如果之前那個倒黴受傷的老頭已經沒有食物,搶劫者自然會把目光瞄準團隊的其他人。

    反正就從那些最弱的人開始下手。先是老的,然後是女的。這種事情做都已經做了,還怕個即把!

    好人成羣,壞蛋也戶抱團。看到這個作惡多端的傢伙每天喫香的喝辣的,什麼也不做就能輕輕鬆鬆喫飽喝足,其他人當然會覺得不滿。一些人也會隨之產生出“我也要像他那樣”的念頭。於是,小型黑惡勢力團隊出現了。這些**根本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對其他人的財物食品予取予求。識相的,乖乖交出來,還能免了皮肉之苦。不識相的,老子們就直接把你打到看清楚這個世界。

    光是喫飽了的人生真的很無聊。每天就這樣在荒野上不停地走著,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到哪裏。最初作惡時的畏懼心理,早已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蕩然無存。聯繫現實,看看腳下,恍然發現曾經過去的那些時間簡直就是虛度。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緊時間過好每一天。

    對於男人來說,美好的生活當然少不了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她們纔是灰色荒野生活裏唯一的亮點。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倖存者團體第一次暴力事件的具體發生時間。也許是病毒爆發後一週,或許更短。女性受害者的數量太多了,根本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