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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5章一杯酒兩個人

    人生百年,匆匆而過,不知不覺中,也許這一世就已經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滾滾紅塵,悠悠人生,這一世,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歷盡千辛萬苦,不爲修來世,只爲有人能走進我們的心。曾經汴梁河畔苦苦等待,只爲等待一次回眸而笑。曾經落雁塔下久久凝望,只爲逃脫無邊的苦海。喜怒哀樂,往事如煙,終究不過繁華落盡。當往事在腦海中迴盪,多少眼淚在歲月中飄落,時間又沉澱了誰的悲傷。

    趙有恭知道,幾年時間,悲傷並沒有沉澱,只是躲藏在了陰暗的角落裏。一襲白紗,一點硃砂,誰能溫潤她的心房。日落,花無,一曲琴音演奏着玉人的胭脂香,天邊殘陽,洗刷着多少幽怨彷徨。這世間傾城之色千千萬,可惶惶天地,茫茫大宋,只有一個趙福金。她若涓涓流水,灌溉大地,她姿態優美,輕盈如風,沒有烈酒的火熱,卻讓人久久回味,一生無法忘卻。她是菩提樹下千年的守望者,守望着歷代春秋,辛酸苦辣,看到了別人,最終孤獨了自己。四姐兒用一層無形的帷帳,包裹着自己,送走了別人,也送走了自己。

    這一生戎馬倥惚,仗劍天下,卻沒守住身邊的四姐兒。就算君臨天下,看江山如畫,也是天卷寒冬,無處停泊。一季花落落滿地,一臉淺笑笑蒼生,多少往事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多麼夢想,多麼希望,你若無傷,歲月無恙。

    “四姐兒,難道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麼?”趙有恭來到趙福金身後,二人貼的很近,一絲幽香撲入鼻中。趙有恭多麼渴望有一個親人,多麼渴望留住這個妹妹。永遠忘不了,當汴梁城人人喊打,討伐永寧郡王的時候,是誰在保護着自己,永遠忘不了四姐兒拿着鐵鍬,衝着高衙內等人嬌斥怒罵的樣子。時間變了,物是人非,只是今天,不過是想好好保護她,卻總是給她帶來傷害,難道每一個征伐天下的人,都不配擁有親情?

    趙福金雙手攥在一起,美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久而久之,有些溼潤了。她又何嘗不想呢,多少次夜深人靜,想到的都是以前,那時候凌哥兒牽着大黃走在前邊,她提着木棍跟在後邊,不知道打跑了多少街頭惡霸,攆走了多少惡痞誣賴。那個時候的凌哥兒百無一用,卻總能給她帶來歡樂,那時候多少次幻想凌哥兒是自己的親兄長。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當凌哥兒重新站在面前時,那份威勢,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是那麼的真實。如今,第一個反應不是親近,而是害怕,對,就是害怕,來自心底的害怕,所以,永遠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她的凌哥兒已經披荊斬棘,歷盡苦難,成了一個天下敬仰的英雄,他手握生殺大權,一言就可斷萬人生死,可是,這樣的凌哥兒並不能給她帶來多少安慰。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趙福金輕輕福了一禮,來到桌邊,滿上了一杯茶,“凌哥兒坐吧,這是上個月劉妃送來的好茶,你來嚐嚐!”

    趙有恭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無法回到從前了,端起茶杯,卻怎麼也無法入口。看着眼前美如仙子,清純善良的四姐兒,趙有恭無法隱藏那份關切,“四姐兒,聽綽綽說,宮裏爲你找了好幾個青年才俊,你都拒絕了。這到底是爲什麼,難道你真的要孤獨終老不成,難道,這就是你懲罰爲兄的方式?”

    有時候越是躲避什麼,越會碰到什麼,趙有恭最不想提起的話題便是婚事,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她的心早已經裝不下任何人了,唯一裝下的人,是想也不能想的人。如果五年前,也許會將就一下,平平靜靜的過完一生,可是經過那麼多變故,突然現,一個人其實挺好的,沒有那麼多煩惱,也不會有那麼多麻煩。四姐兒的心到底裝着什麼,趙有恭有所感觸,可是他也同樣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其實現在,多麼希望有個男人能打動四姐兒的心。

    “凌哥兒,小妹與你說過的,一個人挺好的,喜怒哀樂都是自己的。你若還認小妹,就不要在讓劉妃她們張羅這些事情了,你看小妹這屋子,清新淡雅,如果多了一個人,是不是很不妥呢?平日裏,小妹彈彈琴,騎騎馬,輕鬆自在,凌哥兒又何必費那麼多心神呢?至於報復,凌哥兒更是說重了,以前的種種,誰對誰錯早已經不重要了,走到今天,不是你我某一個人的選擇,天意如此。其實,沒事的時候研習下佛法,也是不錯的呢!”

    趙福金笑靨如花,她蹲下身,將清秀的臉龐依偎在趙有恭的膝蓋上,就像十幾年前,行走在河邊累了,就會枕着趙有恭的腿休息。聽着四姐兒的話,趙有恭內心滿是苦澀,四姐兒研習佛法,這是不是一個諷刺呢?趙氏皇族最善良的人研習佛法,****禱告,而那個殺戮最重的人,卻還在繼續揮舞着滴血刀。輕輕的撫摸着趙福金的秀,柔軟而溫暖,“四姐兒,如果你沒有出生在皇家,或許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相遇,你也不用受這麼多苦。爲兄只希望你快快樂樂的活着,別無他求。你如果真的不想,真的討厭,那爲兄就跟綽綽說,以後再也不折騰你了。”

    “嗯”趙福金聲音很輕,緊閉着雙目,彷彿夢中囈語,她享受這種片刻的寧靜,只有這個時候,凌哥兒纔是她的凌哥兒。沒人來打擾這一對兄妹,宮裏的人都很聰明,大家都知道,雖然帝姬是先皇趙佶的女兒,卻與攝政王十分親近,這一點從劉妃娘娘對帝姬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整個皇宮裏,除了帝姬,劉妃還會給誰面子呢?

    從四姐兒那離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知爲

    何,心情很沉重,沿着青石路走着,擡頭時才現竟然來到了地牢外。既然來了,總要去看看的,禁衛一看是趙有恭來了,連忙行了一禮,隨後打開了牢門。地牢不像天牢,由於這裏關押的都是皇族子弟,所以環境好了許多,再加上地牢這些年一直在四姐兒的管轄下,自然不可能虧待了牢裏的人。走過東面第三個牢房,往裏邊瞅了一眼,只見趙構佝僂着身子,二十餘歲的年紀,已經滿臉鬍渣,聽到響動,只是兩眼無神的瞟了一眼,哪怕趙有恭親自到來,都沒能引起他一點變化。哎,趙構已經廢了,徹徹底底的廢了,趙構一直是個頑固的人,往往這種人沒了希望後,會變得最爲落魄。

    在地牢最深處,關押着趙佶一脈最重要的人,他就是鄆王趙楷。打開鐵門,牢房寬廣乾淨,沒有黴的味道,朝裏看了一眼,趙有恭頓時一愣。趙楷顯然不是趙構,這位鄆王殿下正翹着二郎腿躺在榻上,手裏捧着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聽到房間腳步聲響起,臉也不轉,優哉遊哉的說道,“哎,今日開飯時間倒是早啊,本王還不餓呢……咦,凌哥兒,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