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六個人才看到牛尾村的影子時，就見村頭大樹下坐着的小娃兒們一鬨而散，跑走了。
除周浩然之外，其他人見狀都有些懵。
“他們怎麼都跑了？我們沒那麼可怕吧！”
一個跟着過來的小幹部撓着腦袋，問向其他人。
殷光赫沒說話，走向牛尾村的腳步都沒停頓一下。
周浩然推着自行車，笑着說道：“他們這些小娃兒可不簡單，都是做偵查的好手！”
小幹部疑惑道：“什麼意思？”
他的疑問很快就被解開了。
因爲就在他們朝牛尾村走近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剛纔跑走的小娃兒們，攙扶着一位老者出來了。
周浩然看到與自己同張春暖來的那天幾乎一樣的場景，腳步慢了下來，將自己隱在小幹部身後。
“你……”小幹部有些莫名，剛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被前方老者的說話聲吸引過去了。
“你們是什麼人？來我們村子做什麼？！”
那老者的問話依舊不客氣，不過周浩然聽出了其中的細微差別。
今天的老者，似乎沒有那天他和張春暖來時，那麼冷厲排斥了。
是因爲這次來的人多？還是……
周浩然透過間隙看着殷光赫的背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無厘頭的念頭。
他摸了摸鼻子，迅速收攏心神，專心聽前邊的人與老者交涉。
殷光赫帶來的那人，似乎極擅長與老人溝通，不一會兒，周浩然便跟在衆人身後，推着自行車進了老人出來的院子，又進了堂屋裏坐下。
那日報信的小男娃兒給在坐衆人端來茶水，送到周浩然面前時，小男娃兒突然指着他，尖聲喊叫道：
“你怎麼又來了？！太爺，這個人之前來過！”
坐在殷光赫對面的老者循聲忘了過來，看到周浩然時眉頭一擰，對殷光赫也不復剛纔的客氣。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來我們村子有什麼目的？！”
殷光赫的目光從前邊搖搖落到周浩然身上，看他尷尬地摸着鼻子低下頭的模樣時，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老人家，我們的證件你已經看過了，我想我們的身份應該並沒有任何問題，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老者聞言低頭思考片刻後，再擡起頭時，只是看了周浩然一眼，便朝殷光赫點了點頭，隨後對那個端茶的小男娃兒說道：
“吉娃，你去把你阿爸叫來，就說是縣裏的官老爺找他。”
叫吉娃的小男娃兒聞言4乖巧點頭，“太爺我記下了！”
他朝周浩然做了個鬼臉，扭着小屁股跑了出去。
周浩然搖頭失笑，端起竹製的茶杯。
原來那小男娃兒叫吉娃啊！
他心中感嘆一聲，來了兩次，纔得到這麼一點兒沒什麼大用的信息，隨後飲下茶水。
嗯？！
周浩然的眸光一縮。
如蘭在舌，芬芳甘冽，沁人心脾，好茶啊！
沒想到他能在這樣一個不與外人往來，自我隔絕的山村裏喝道不輸於京城裏專供茶葉。
一時間，茶香瀰漫的屋裏沒人說話，衆人都在用心品味手中的好茶。
直到有腳步聲傳來，纔打破一室靜謐。
周浩然放下茶杯，望向進門處。
上次見到的那個高大漢子走了進來，肩上坐着前去叫人的吉娃。
那漢子十分機敏，進門後第一時間看向周浩然。
他嘴脣微張，剛要開口質問，目光掃到殷光赫時，停了下來。
兩雙目光攻擊性極強的眼睛對視着，其餘人坐在二人的視線交匯之中，都感覺如坐鍼氈。
當然，裏邊不包括周浩然。
他正看好戲看得津津有味呢！
這時，老者輕咳兩聲，“那桑，他是殷縣長，說是來村裏調查的。”
高大漢子，也就是那桑長腿一邁，幾步來到殷光赫面前，“縣長？怎麼證明你的身份？”
跟着殷光赫來的幾人聞言都對那桑怒目而視。
“給他。”殷光赫薄脣輕啓，對坐在身旁的人說道。
看過殷光赫等人的身份證明後，那桑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鬆下來。
“你們是來調查什麼的？”
仍是剛纔和老者交涉的人出來溝通。
得知殷光赫等人是來調查春耕作物種植的，那桑濃黑的眉再次皺了起來。
“如果是爲了調查那個的，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們，我們村子沒按照上邊的要求下種！”
“我們想去地裏看看。”
聽到這個要求，那桑面露不悅之色，他剛想開口拒絕，卻聽老者說道：“那桑，帶他們去。”
那桑微微低頭，“好的，阿爺。”
“跟我來。”擡起頭後，他只給了殷光赫一個眼神，扛着吉娃轉身往外走，路過周浩然時，看了他一眼。
殷光赫一行人見那桑已經往外走了，便起身與老者道別，快步跟了上去。
周浩然特意走在最後，一邊走一邊小心觀察着。
過了一會兒，一道稚嫩的童聲在他左下方響起：“你在看什麼？”
周浩然循聲低頭看去，見到是吉娃，想到家中孩子，溫和地笑道：“我在看你們村子種植的糧食啊。”
說着，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在身上的衣兜裏翻找起來。
手觸摸到熟悉的物體，周浩然笑意加深，拿出兜裏的糖果，遞給吉娃，說道：“你叫吉娃對吧，給你糖。”
沈家是從來不缺糖果的，無論是常見的麥芽糖還是花生糖芝麻糖，甚至少見的水果糖，奶糖，應有盡有。
可其他人家，哪怕是再疼愛小娃兒的人家，小娃兒也很少能喫上糖，更不必說吉娃這種出生生活在不願與外界交流的牛尾村的小娃兒。
說起來上次周浩然來時就有了一個發現。
牛尾村竟然有那麼多娃兒！
不是說其他村子裏沒有娃兒，而是不會同一時間在村裏見到那麼多。
他們不去上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