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是傻逼嗎？
難道過年給小輩的紅包大了點，就是地主老財了？？
雖然心中看不起肖家兄弟，但褚紅衛考慮到自己跟着孔主任來到大良公社那麼長時間了，爲沒做出點子成績來，便也不再深究。
反正在市裏時，他們也不是沒有冤枉過別人……
不對，他們怎麼可能冤枉人呢？
被批鬥，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他們怎麼不去抄別人家？！
褚紅衛自我說服後，便給了肖耀祖一個讚賞的笑：“我會記着的，你們兄弟倆今天立功了，功完事我就會跟孔主任說明，給你倆請功。”
“謝謝紅衛哥！”
肖耀宗也跟着自家哥哥，朝着褚紅衛點頭哈腰，感激不已。
禮村本就離着公社不遠，褚紅衛一行人又都是年輕後生，再加上他們隔了那麼久沒行動，手癢心急得很，沒過多久就來到了村頭。
此時正是各家各戶喫晚飯的時候，又是過年，食物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村子上空，褚紅衛聞到香氣，嚥了嚥唾沫。
而他身後的手下們更是沒眼看，有的肚子發出響聲，有些嘴邊流出涎液。
肖家兄弟自打年初一後，就沒在家裏待着，一直跟在褚紅衛身邊唯其馬首是瞻，早就餓得不行了。
肖耀祖看到褚紅衛和其他弟兄們都一副饞的不行的樣子，便邀請道：
“紅衛哥，既然兄弟們都來到這了，也不着急馬上幹正事，咱們先回家裏喫點東西，喫飽了纔有力氣，你說是吧？”
褚紅衛聞言給了他一個“你真懂事”的眼神，開口卻是拒絕：
“如今誰家都卻糧食，咱們那麼多人，去你家喫飯，那不得把你家喫空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肖耀祖心壞人蠢，可卻能聽明白看清楚褚紅衛的意思。
與其說是在拒絕，還不如說是在點他呢！
他臉上笑容越發熱情，直接上手就拉扯褚紅衛，“紅衛哥你和兄弟們就別跟我客氣了，來來來，我家就再前邊！”
褚紅衛假意掙脫了兩下，隨後便放棄了，“哎呀，你真是……讓我怎麼說纔好……”
他一邊說一邊嘆氣，腳下的速度卻是一點兒不慢。
肖耀祖兄弟倆領着褚紅衛一行人朝自家走去。
繞過隨意擺放着的樹根，走到院門前，纔看見上邊掛着的鐵將軍。
肖耀祖頓時傻眼了。
大過年的，家裏人都上哪兒去了？
一般來說，家裏有人情況下，院門都是虛掩着的，再不濟也只是從裏邊拴上，他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院門上鎖。
肖耀祖讓自家弟弟陪着褚紅衛等人站在原地，隨後便往隔壁人家走去。
來到鄰居院門前，他揚聲喊道：“表嬢嬢你在家嗎？我是耀祖啊！”
喊完這句話，他直接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剛進院子，堂屋裏就跛着腳走出來一個拿着碗筷、臉頰紅腫的婦人。
正是初二那天想要伸腳絆倒張春杏，卻被張春暖踩了一腳，又甩了一巴掌的婦人。
她看到肖耀祖，滿眼詫異道：“你怎麼在這裏？”
肖耀祖聽到她這麼問，心中莫名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表嬢嬢你怎麼這樣問？我當然是回家啊！”
“你不知道？！”那婦人更驚詫了，“你們家分家了，你奶還把你家屋子換給了隊裏……如今那已經不是你家了。”
“啊？”肖耀祖一開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表嬢嬢你別哄我，不能說笑的。”
“誰哄你了！我——嘶——”婦人臉上動作弧度變大，撕扯到臉上的傷，立馬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捂臉緩了緩，纔沒好氣地說道：“你不信就去問大隊長，如今你家的屋子都是隊裏的了，我哄你幹嘛，又沒有好處！”
肖耀祖這纔有些相信她所說的話。
可信了婦人的話，心中的疑問不減反增。
婦人撇了撇嘴，“你家分家了啊，你奶去你大姑家了……你大伯一家子暫時住在你大伯孃孃家，你二伯把戶口起走了，說是要落戶到你二伯孃孃家村子裏。
至於你爹……他去接你們媽去了……初二那天，你媽被她孃家妹子帶走了……”
說到這裏，她注意到肖耀祖一臉呆滯的表情，忍不住說道：
“不會吧耀祖，你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你竟然不曉得？！”
肖耀祖搖搖頭，“我和弟弟初一出門前家裏還好好的……”
那婦人還想再說話，一道男聲從堂屋傳出來：“臭婆娘你到底喫不喫飯？！”
“喫！我馬上回來！”那婦人急忙三言兩語將從初二到今天肖家發生的事情都給肖耀祖說了。
最後，她撂下一句：“我家裏人多地方小，沒法安置你和耀宗，你倆還是去找你們爹媽吧。”
言罷，她轉身回了堂屋。
肖耀祖頂着滿頭霧水回到肖家院門前，將情況與褚紅衛說了。
旁邊的肖耀祖一聽到說自家分家，最親的奶奶獨自一人去了大姑家，還根本沒人通知他與哥哥，立馬就慌了。
“哥，我們怎麼功？”
他們沒了家，會比路邊的野狗還要慘。
“哥，不然我們去大姑家找奶奶吧！”肖耀宗面色倉皇地抓着肖耀祖的手，說道：
“就算分家了，我們也要跟奶奶一起過……奶奶最疼我們了！”
褚紅衛聽到肖耀宗的話，看着兄弟倆的眼神更古怪了。
他還沒見過分家不跟爹媽，反而要跟着奶奶去外嫁的姑媽家討生活的人。
這兄弟倆腦子不會真的有問題吧？
那這次用完了他們倆，還是不要來往太多的好，不然他真怕又犯什麼當地的忌諱。
肖耀祖扯着嘴角露出一個苦笑：“奶既然沒帶我們走，就表示她不想我們跟着去……”
“那我們怎麼功？！”
肖耀宗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原地來回走個不停。
“那爹呢？咱們爹去哪兒了？”
肖耀祖答：“爹去小姨家接媽了。”
話說到這裏，他忽然一轉頭，對褚紅衛道歉：
“紅衛哥，還有兄弟們，今天家裏事情太多，實在不好耽誤大家。
這樣，我和弟弟退出今天的活動，只給你們指路……下次，下次一定同兄弟們共進退！”
褚紅衛只能點頭答應了。
一方面，人家家都沒了，於情於理，他作爲領導，都得讓人家去尋找家人，這是御下之道，他雖然沒學過，卻在實際中摸索了出來。
再一個，他覺得肖家兄弟倆的腦子好像有些不正常，覺得這樣的人，不是必須要收入麾中的。
因此，褚紅衛答應得迅速，幾乎是肖耀祖說完話的一瞬間，他就點頭了。
肖耀祖心裏裝着事，並沒有注意到褚紅衛的異狀。
他和肖耀宗在前邊帶路，到達目的地後，他便帶着肖耀宗離開了。
“哥，我們去哪兒？”
肖耀祖答道：“去山腳村，爹……和她都在山腳村。”
“可小姨會打人，她要是打我們，我能還手嗎？”
肖耀宗想起上次在沈家被張春暖收拾的場景，不禁打了個激靈兒。
上次小姨還懷着娃兒，大哥就不是她的對手，這次去了，會不會被打斷手腳扔山裏？
肖耀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放心吧，小姨肯定不會再打我們的，爹也在呢！”
他話語中的不確定，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聽出他的不自信。
肖耀宗回頭看了一眼，突然說道：“哥，我們把紅衛哥引去大伯孃家，會不會不太好……”
“……”肖耀祖陷入沉默中，好不好的，人都引過去了，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