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大營就在涼州城北十餘里,進城喫一頓酒並不難,但天沒黑就要關城門,想爛屁股多喝大鬍子一點酒也不可能,草草結束了。
這頓酒喝得自然沒有梁都安家酒那麼愜意,甚至喝得嶽舞一肚子鬱悶,大鬍子那傢伙喝別人的很來勁,一旦喝他的,摳門的很。
楊六早已回來,坐在牀鋪上閉目養神,說了一聲:“明日教你槍法。”
“好。”
學點本事總是好的,雖然他也會耍一套斧法,但不好露底,那是關鍵時刻保命的東西,名正言順的學點槍法才能拿出來用,糊弄人用。
牛四則是鼻青臉腫的窩在一邊,可憐巴巴的看着嶽舞,迫不及待的說:“嶽····五哥,能不能求你幫忙,讓那個校尉大人幫我調換一個小隊?我不想死。”
嶽舞忽然發現這個小隊裏剩下的三個人正好四五六,是個順子,絕對不能讓這傢伙走了。
隨口說:“我跟他又不熟。”
“你都跟他喝上酒了怎麼還能不熟!”
牛四急了,撲過來抱住嶽舞的大腿不放,“那些大人物就是一句話的事,我就能活的,求你了!我家裏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我不能死啊!我來當兵就是爲他們掙點錢,我要是死了他們怎麼活的下去·····”
“你父母呢?”
“沒了,都沒了,家裏只剩下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了,求你了!我真不能死,他們都還小。”
嶽舞一陣無語,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說:“我和那個大鬍子真不熟,至今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能叫熟嗎?也就是他在京城的時候蹭了我兩頓酒,我要喫回來兩頓,就這麼簡單。那傢伙也摳門的很,一頓酒還沒花夠一百文錢,你說,這麼摳門的人就算求他辦事,人家會答應嗎?何況我也開不了口,交情沒到這份上。我要是胡亂去求他辦事,就被他看低了,不僅不會幫忙從此還會理都懶得理我,懂嗎?”
“不懂。”
牛四猛搖頭,“我只想離開這個小隊,不然我會死的。我跟人打聽過,瘸子帶過的人真的一個都沒活下來,全都死了,我們三個也會死在他手裏。”
“睡覺。”
嶽舞倒是覺得瘸子是自己的福星,跟出去跑一趟就發了大財,這樣的領導怎麼能踢掉?被牛四糾纏得很有些惱火,狠狠罵了他一句,又一腳踹開了他,回了自己的牀鋪倒頭就睡。
倒是楊六寬慰了一句:“我們小心些就是····”
牛四正想去抱他大腿也被楊六一腳踹開,又想對他哭訴一番,瘸子忽然闖了進來,嚇得他渾身一個哆嗦。
“緊急行動,帶上武器,馬上出發。”
瘸子吼了一聲,上去往嶽舞的被窩踹了一腳,“快起來,出發。”
嶽舞喝了小半斤酒正想美美睡一覺,無可奈何的爬起來:“出什麼事了?”
“少廢話,快!你小子帶上武器,空着手送死去嗎?”
瘸子把嶽舞揪回來,嶽舞無奈的操了一把刀,牛四跟着拿了一面盾,楊六扛着槍跟着瘸子往外跑,才發現不是隻有他們一隊人行動,而是整個斥候營都動起來了。
這個時候瘸子才解釋了幾句:“得到緊急軍情,魏國那邊有異動,忽然往牛角城增兵十萬,很可能會進攻我們,我們必須趕緊去探聽些情報回來。”
斥候營自由度還是蠻高的,總之把情報探聽回來就行,各小隊自由發揮,各顯神通。
很多斥候是騎馬出去的,瘸子這隊人則是步行,在瘸子有些高低腿的晃盪中走的並不快,在夜幕剛剛降臨時離開了涼州大營。
“頭,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嶽舞有些奇怪,“牛角城在我們的西北方向,我們往北走幹嘛?”
“笨蛋!”
瘸子說,“這個時候魏國那邊肯定早有準備,正等着我們呢,直接過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嶽舞頓時對他的敬佩猶如滔滔江水,果然很有道理,不愧是老斥候。
但瘸子顯然沒有想那麼長遠,他又說:“我們這邊出了事,別的國家的斥候就會跑過來刺探情況,我們可以安逸的守株待兔。這回誰也不準跑,不立點功我可沒臉回去。”
大戰的時候還沒有資本拿出來吹牛,怎麼混?
這個瘸子做了十幾年斥候還是個伍長,他也沒想升官發財,就圖有吹牛的資本,而且還得新鮮不重樣。
嶽舞很快搞明白了這瘸子爲什麼能活這麼久,唯一的原因就是無恥。西北打戰他往北跑,遠遠躲開,壓根不敢靠近主戰場,遠離了危險能活不下去嗎?
所謂的守株待兔抓別人的斥候也只是藉口,他就靠在一棵大樹下呼呼大睡睡覺,還要嶽舞三個人輪流給他放哨,瘸子這種行爲深得牛四之心,也不鬧騰着要換隊了,很自覺的第一個搶着守夜放哨。嶽舞自然也不願意往危險的地方鑽,楊六沉默不語,所以很順利,大家的思想難得的統一。
沒有人想死,這是大家的共同點。
一支隊伍能做到上下一心必然事事順心萬事如意,所向無敵流年大吉······
斥候不是主戰部隊,不以殺敵爲己任,而是讓自己在戰場上能活下來纔是根本,活下來纔是本錢,那些熱血上涌見了敵人就要拼命的人根本做不了斥候,主戰營纔是去處,做不好斥候。
這麼一個順子小隊原本應該很順利纔對,也不知誰倒了血黴,竟然還真遇上了其他國家跑過來的斥候。
嶽舞睡了一覺後把牛四換下去睡覺,沒多久他就發現有動靜,連忙把隊友們叫醒,讓他目瞪口呆的是,瘸子一骨碌爬起來瘋了似的跑了。
這傢伙深得斥候的精髓,跑得快。
怪不得跟着他的人全都會死,這樣的人單幹還行,哪能帶隊伍?帶誰坑誰。
作爲一個斥候瘸子其實是合格的,唯一的毛病其實就是愛吹牛,愛吹牛就會想顯擺,想顯擺就會想帶新人顯得自己能耐,跟不上他節奏的新人全都會被他坑死。
除非你跟得上瘸子的節奏,跑的比他還快,妥妥的死不了。
人家可是百跑老兵。
沒有新兵能跟得上他的節奏。
牛四原本也想跟着瘸子跑,但他剛睡下還有些迷糊,還沒反應過來瘸子已經跑沒影了,然後他發現自己腿發軟,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縮成一團用盾牌把自己遮住,動也不敢動。
瘸子一跑也把對方嚇到了,黑燈瞎火的忽然竄過去一條人影,人嚇人。
嶽舞也因此看清了對方一共有三個人,從這一點來說瘸子的跑路不是一無是處,讓對方徹底暴露了出來。最重要的是,人跑了,他們也放鬆了下來,很放心的走了過來。
如果敵方人比較多不可能直接逃跑,只有一個人遇上他們三個纔會第一時間選擇逃跑,這是很正常的操作,所以他們以爲這棵大樹邊就一個敵人,而且已經跑了,防備心大幅降低。
黑燈瞎火的跟人硬拼容易出事,嶽舞又摸出了滅神弩瞄對方,正想招呼楊六打個配合,不料楊六搶先出手了,端着長槍猛撲上去,一槍就把中間的敵人刺了個透心涼,然後和另兩個纏鬥在一起。
嶽舞一陣無語,滅神弩自然不能開了,很容易誤傷,只好提着刀上去助戰。
對方那兩人被楊六殺得手忙腳亂,本就有些慌亂,發現還有敵人埋伏更加無心戀戰,左右一分扭頭就跑,被楊六一個箭步刺中一人,扭身抽槍又去追另一人,和嶽舞成功夾擊,很快把最後一個對手殺死。
楊六郎果然厲害!
嶽舞鬆了口氣,很自然的上去摸屍,把能拿的東西全都拿走。
“你功勞最大,你佔大頭。”
嶽舞寬慰了一句,楊六冷哼一聲:“不稀罕。”
摸屍體上的東西,他還是感覺有些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