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隨着陸仁的一句之後。
白淑便已經是明白了一切。
此番。
她能爲大秦想到以驅虎吞狼之策而盟趙。
秦國朝堂之上,人才濟濟的衆卿,自然也是可以想到的。
而縱觀天下風雲數百載來。
諸侯國之間結盟。
最常見的手段,莫過於互派質子了。
嬴政之父嬴異人。
此前便是秦國派得趙國的質子。
而此番。
秦國再盟於趙。
派得嬴異人前往。
便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嬴異人一去。
必然是拖家帶口。
嬴政這個時年不過三歲的子嗣,自然也是要帶在身邊的。
見得面前剛剛及她腰之高的嬴政。
白淑低着頭,神色略微的帶上些許的失意。
她自是不願意嬴政離開的。
事實上。
除了相依爲命的白忠,以及老師範雎之外。
嬴政已經是白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能相談甚歡之人了。
其餘的如嬴稷、王翦、王齕、蒙驁等人。
雖然和白淑的關係也不錯。
然而。
不是身居高位。
便是長期征戰在外,鎮守大秦邊疆。
一年到頭,也難有幾次見面的機會。
更別說是交流了。
雖然很不可思議。
但是眼下。
白淑數真真切切的將眼前,這個成熟得過分的三歲孩子,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而現在。
這難得的一個朋友,又要離她而去了。
見得面前情緒略帶低落的白淑。
陸仁緩緩搖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何必失意,總有一天,我會回到秦國的。”
說着這話的時候。
陸仁擡頭。
環視着周圍的一切。
目光也是愈加的堅定下來:“你可要好好的努力,我很期待。待我回時,你會變成比現在更好的模樣。”
話音剛落。
熟悉的浮空感。
讓陸仁還沒反應過來。
整個人便是被白淑,直接雙手抱了起來。
白淑伸出右手,將陸仁剛剛整理好的頭髮再次的揉亂:“說話還是這般老氣橫秋的,明明只是一個三歲大的小鬼。”
頓了頓。
白淑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
但是話到嘴邊。
卻還是止住了:“去了邯鄲,好好照顧自己。要多多喫飯,快快長大。”
伸出手,白淑不斷的比劃着:“可不要等到再見面的時候,你還是豆丁這麼小小的一隻。”
白淑沒有挽留應徵的意思。
或者說。
她是明白。
秦趙之盟已經基本確定的情況下。
互派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如今的她,無官無職。
三年前更是直接拒絕了嬴稷給予的關中君之爵位。
想要改變如此重大之國事邦交。
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白淑能做的。
也只有如同嬴政一般的祝福。
人生最多的就是離別。
相見時難別亦難。
見得懷中的嬴政。
一絲絲的無力感,再一次的充斥着白淑的內心。
心中變強的渴望。
又愈加濃烈了些。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白淑輕輕的將嬴政放下。
卻還是低着頭。
“會有再見的那一天麼?”
陸仁輕笑着點了點頭:“會有的。”
而後。
朝着白淑揮了揮手:“再見了,白淑。”
槐樹吱吱作響。
一陣狂風而來。
捲起一地落葉。
須臾。
在嬴政的身旁。
白淑堅定的呼喊聲傳來:“等你要回來時,姐姐會騎着高頭大馬,前去接你。”
陸仁回頭。
笑着點了點頭:“我會等着那一天。”
陸仁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白淑靜靜的立於門口。
目光順着陸仁離開的方向望去,久久沒有言語。
亦如當初。
武安君離開之時的模樣。
而在如此場景。
直播間的觀衆們。
也是爲之感嘆。
“唉,小嬴政也離開了,能和周姐說話的人,又少了一個。”
“這麼小就質於趙國……等到再回來時,恐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是啊,恐怕至少也得一二十年的時間吧?”
“小嬴政的父親異人,是庶出宗室,雖然掛着個公子的名頭,但其實並不受重視。這樣的身份,在宗室的眼裏,只能成爲可有可無的棄子了……”
“而且,等到以後趙國和秦國若再交惡,小嬴政身處邯鄲,恐怕還十分危險。”
在離別的這一刻。
雖然無言。
便是連直播間的觀衆們,也彷彿變得傷感起來。
很快。
陸仁便回到了自己在咸陽的家。
待得回到府上之後。
迎面而來的。
便是母親趙姬絮絮叨叨的說教。
望向嬴政身旁的家奴,更滿是斥責:“阿政年不過三歲,你帶着他整日閒遊於市,若有三長兩短,你可擔待得起!?”
那家奴滿臉懼色,早已經是匍匐下去。
而這邊。
嬴政笑眯眯的望着趙姬:“母親莫怪於他,前往武安君府,是我的主意。將臨邯鄲,故此前往辭別。他不過是無奈而從之。”
說完。
便是直接將那戰戰兢兢的家奴拉了起來。
使了一神色。
那家奴千恩萬謝的朝着嬴政鞠了一躬。
而後將目光望向趙姬。
趙姬無奈,迎着嬴政的目光。
便是擺了擺手:“你這孩子,整日不親我,反倒是近那白淑。”
“罷了,寤,此次且先饒了你。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那個叫做寤的家奴,如蒙大赦的離開了。
而嬴政則是擡頭望向趙姬:“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