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嬸兒吞嚥了一口唾沫。
“你大柱叔他,他這幾天,一直大半夜起來,起來……”她滿臉恐懼,艱難從嘴裏擠出了一句話,“照,照鏡子!”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
“照鏡子怎麼了?”
白子岐忍不住反問。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別插嘴。
“大柱他,他不光是照鏡子,他還總是,總是……”大柱嬸兒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瞳仁放大,“他不穿衣服,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又說又笑,還在身上畫了很多奇怪的符篆,然後用針狠狠扎,扎自己。”
“到,到處都是血……”
……
“扎自己?”
我喫驚瞪大了眼。
轉頭瞥到大柱叔身上細細密密的針眼,有新的、有舊的,密密麻麻一大堆,一股寒意,一點一點爬滿了我後背——這麼多針眼,大柱叔這是紮了自己多少次?
白子岐也一臉訝異。
“對,他說那東西就在他身體裏,他要把它給逼出來!”大柱嬸兒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但眼淚還是洶涌而出,她嗚咽着哭訴,“我怕他出事,阻止了幾次,他就尋死覓活要自殺!”
“他不是上吊就是要跳樓,嚇的我整天覺都不敢睡,就怕他出事……”大柱嬸兒捂着臉,哭的喘不過氣來。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白子岐和凌耀祖沉默着。
我聽的又驚又怕,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大柱嬸兒,只能不停的幫她拍打着後背,生怕她哭的背過氣去。
“小君……”
片刻後,大叔嬸兒忽然站起身來,對着我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拽着我的兩隻手,滿臉是淚的哭着哀求,“嬸子求求你,救救你大柱叔,好不好?你大柱叔要是出事了,嬸子也不活了!”
“他要是出事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過喲……”
求着求着,大柱嬸兒從掩面低聲哭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聽着都揪心。
“嬸兒,你快起來!”
我嚇了一跳,趕緊下牀攙扶。
“小君。”大柱嬸兒抹了一把眼淚,發狠的說,“你要是不答應救你大柱叔,嬸子就跪死在你面前!”
“這……”
我有些手足無措。
“你們快看,大柱媳婦兒給程半仙孫女跪下了!”
“先是程半仙,後有二丫,現在又是大柱,咱村是不是招惹什麼了,最近不太平啊!”
……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窗外傳來了村民們的議論聲,都已經把大柱叔出事和奶奶出事聯繫到一起了。
“嬸兒,你快起來。”我衝白子岐使了個眼色,讓他幫我一起將大柱嬸兒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大柱嬸兒死活掙扎着不肯起來,我只能安撫她,“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找到大柱叔這樣做的緣由,一定不會讓大柱叔出事的。不過,你有什麼發現都要告訴我,我好找到原因,好不好?”
見我答應,大柱嬸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眼含熱淚道:“小君,嬸子就靠你了,你可一定要救你大柱叔昂,一定要啊!”
“好好好。”
我只得再三答應。
得到了肯定,大柱嬸兒這纔算漸漸平靜了下來,大柱叔卻始終昏昏沉沉沉睡着。
眼見着屋裏安靜了下來,倒有幾個村民探頭探腦進來詢問了幾句,有是真心關心大柱叔兩口子的,有是藉着關心的由頭來看熱鬧的,大柱嬸兒應付的精疲力盡的。
“去門口站着,誰也不許進來!”
凌耀祖吩咐手下人道。
接着,他又衝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將一張銀行卡塞到了大柱嬸兒手裏,沉聲道:“這是五十萬,不夠了再找我要。”
“啊,五十萬?”
大柱嬸兒拿着銀行卡的手像是被烙鐵忽然燙到了一樣,啪一下掉到了地上,她又手忙腳亂撿了起來,急急忙忙要塞給凌耀祖,“小夥子,這太多了,我,我不能收……”
凌耀祖眼疾手快往後退了幾步,沉邃眼瞳看向我。
“嬸兒!”我知道他的意思,一把拉住了大柱嬸兒,把銀行卡塞回她手裏,“你放心收着吧!”
“爲啥?我,我不能收!”
大柱嬸兒滿臉驚惶。
“因爲,因爲……”我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了,只得厚着臉皮找了個聽起來十分不靠譜的理由,“因爲,他有的是錢,這點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嬸兒,你就收下吧!”
“嗯……”
大柱嬸兒還要推讓,就聽一陣呻吟聲響起,原本昏迷不醒的大柱叔緩緩睜開了眼,迷茫掃了屋內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翕動着嘴脣開口,“你帶那東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