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混合着人皮面具纔會有的特殊膠粘物質的油脂味,巧妙的隱藏在胭脂水粉的氣息當中。乍一聞並不突兀,但吸進肺裏,卻讓阿坤覺得哪裏都不舒服。
像是某種生硬的挑釁,如鯁在喉。
他不得不暫時放開了她,起身繞着房間踱步。
吳真真被他親到暈暈乎乎的,順勢側身躺倒在牀上,手指扒着枕頭的邊緣,眼神朦朧地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觀察。吳真真很久沒見他這樣警覺過,彷彿家裏進了賊,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弄丟了。
“在找什麼呀?”她粘乎乎地問。
阿坤皺着眉看着手裏的沙發墊,沒說話,只是輕輕搖頭,把它放下。而後又撩起窗簾的一角,看了一眼後面。
吳真真“噗嗤”笑出聲來:“沒藏男人。”
阿坤放下手。他不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對開玩笑的話基本不會有反應,此刻就站在那裏默默看着她。一雙長腿氣勢逼人,但眼神裏又莫名顯露出一股可憐巴巴的勁兒來。
“……腫、腫麼啦?”吳真真拿他這個樣子根本沒轍,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什麼事兒了。
阿坤捏起沙發墊的一角,手臂平舉成九十度,有點嫌棄似的拿得特別遠,小聲吐了一個字:“洗。”
吳真真知道他愛乾淨,並沒想太多,緩慢眨了下眼皮,應了聲“嗯~,好。”
只覺得他是不是愛乾淨得有點過分了?
那片沙發也就秀秀來的時候稍微坐了一會兒,不至於到需要洗換的程度吧?
誰知阿坤還不滿足,又捏起沙發後面的窗簾,也說要“洗”。
“行~。”吳真真懶洋洋地應了。
阿坤好像開心了一點,繞回牀邊上,把被子抱起來,眼巴巴地看着她:“這個,也洗。”
吳真真看他這副架勢,不把房間裏的家紡徹底換一遍,他是不會滿意了。
“我三叔是不是帶你住酒店了?”她疑心是因爲阿坤沒有社會經驗,搞錯了某些認知,“被罩是昨天剛洗的。咱們家雖然條件還行,但也不能一天一換啊。”
阿坤搖了搖頭,微微皺着眉,小聲說了一句:“……臭。”
吳真真:“?”
——臭???
那一瞬間她有點懷疑自己的嗅覺了,趕緊拎起自己的領口聞了聞,除了滴露的味道沒有什麼特別的。
但被自己老公這樣說,面子上還是有點掛不住。
吳真真坐起來,微微低着頭,撅着小嘴,紅着臉擡眼問他:“……真的臭嗎?”
阿坤的眼神默默往旁邊移了幾度,像是在思考什麼。
其他男人的味道……
肯定不能用“臭”來形容。
——尤其還是花兒爺那種頂愛乾淨的潔癖人士,身上香得能招蝴蝶。
但那種味道里所蘊含的侵略性的信息,讓阿坤覺得很討厭,於是他主觀地把那種味道定義爲“臭”了。
阿坤默默點了點頭。
吳真真緩緩垂下頭,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角,小聲嘟囔:“是不是……因爲我懷孕了……”
她最近有些漲X(那個啥都懂)的跡象,偶爾會弄髒前襟。
——也許是不小心沾到被子上了?
o(╥﹏╥)o
嗚嗚,好像被老公嫌棄了……
懷了孕的人心思總是比較敏感。吳真真低頭咬着嘴脣,臉羞得通紅,準備喚阿姨進來打掃房間。
但好在阿坤及時反應了過來。或許相愛的兩個人真的能互通心意,他以前明明對女人的心思是一竅不通的,現在居然也能感受到自己老婆某些微妙的情緒變化了。
吳真真正暗自傷神,忽然聽見身旁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未等她回頭看,阿坤的下巴已經輕輕擱在她的肩上。
“不是因爲老婆……是有別人來過。”
他抿了抿脣,想要解釋,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阿坤討厭……別的男人進來。”
可能是因爲把內心深處的小心思說了出來,有一丟丟傷害了他的自尊心。畢竟他出生在民國時期,骨子深處多少是有點大男子主義的。說完就裝鴕鳥,把臉埋進她的髮絲間。
如果現在的他穿越回去,遇到二十歲的自己,和對方說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這樣跪在自己老婆旁邊,半是撒嬌地和人解釋自己的想法……
那對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刀。
吳真真感受着他溫熱的呼吸拂在自己肩後,一起一伏,很有節奏。她的心緒也隨之輕輕顫動。
——他是深深地依賴着她的。
阿坤沒有了記憶,面對這個複雜的世界卻宛如一個赤誠的孩童。每當他看向自己的時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就是他的全部。
吳真真擡起手,緩緩摸了摸他的腦後。
她本來還想解釋,今天除了秀秀沒人來過,甚至連她爸都沒進來過。
但此刻忽然覺得沒有必要了。
“好,以後不給別的男人進我們臥室。”
——阿坤說什麼,那便是什麼吧。
吳真真喚了阿姨進來,交代把臥室徹底打掃一遍,家紡全部換掉。
阿坤默默把她從牀上攙起來,領着她往套間走,恪儘自己人夫的本分。
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不動了。
“老婆,也要洗。”阿坤認真道。
她身上的衣服明顯留有不屬於他們兩人的味道,讓他很是介意。
吳真真嫩臉一紅:“那你先出去,我叫阿姨來幫我。”
然而阿坤一動不動。
“嗯?怎麼了?”她不解地仰頭看他,卻發現他剛好也在垂眸盯着自己。瞳孔很黑,如靜水流深。
耳朵尖已經紅透了……
放在她肩頭的手心灼熱,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對方在想什麼。
吳真真很羞澀,覺得自己應該拒絕。
但不知道爲什麼……
她不是很想說出口。
男人見她沒反應,於是低下頭,緩緩湊到她鬢邊,輕輕磨蹭。
一邊磨蹭,一邊小聲索求:
“想你……”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配上他動情時低啞的嗓音,已經足以讓吳真真身子酥掉大半。
她有些站不住,下意識擡手抓住他的手臂。抓得他手臂肌肉鼓脹起來,情況似乎更加糟糕。
“……不要嗎?”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在極力剋制。
吳真真羞得說不出話。
怎麼會不想要呢……
她現在胎盤已經穩固,按常理來說是可以的。
但架不住對方是個精力旺盛到非人類的主啊!現在回想起讓她珠胎暗結的那一晚,她還有些心驚肉跳。
阿坤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不再說話,只是用力喘息,試圖把情動壓下去。
她看見他的臉龐一片紅潤、一片蒼白,額角滲出大顆的汗珠……
“你別……太過分了……”
吳真真小聲咕噥了一句,撇開他的手,走進浴室。
阿坤抓了一把自己的額發,背靠在牆上,仰頭嘆息的瞬間,看見自己老婆偷偷打開一條門縫,扒着門邊,臉蛋紅紅地看着他。
“……進來~。”
阿坤像一條眼鏡蛇一樣,從牆上直接挺起身來,從門縫溜了進去,並且手腳麻利地反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