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真看見他用石板把上頭蓋住了,不太像要烤魚的樣子,倒像是要搞巖煎。
雖然這一餐已經是可以預見的簡陋,但她一點也不覺得沮喪,心裏反而隱隱有些興奮和期待。
彷彿又找到了小時候,和三叔去河邊烤地瓜的感覺。
阿坤點着了火,卻不急着煎魚,而是撒了一大坨鹽在上面。
接着取了根細長的竹片,看着像是編竹簍時剩下的,用石頭在端口砸開條縫,掰成兩根竹條。
然後對着火把中間烤彎了,再對摺過來,就形成了一種既像鑷子、又像筷子的工具。
吳真真想了想,決定叫它“夾子”。
阿坤拿着夾子把鹽攤開,隨後把夾子遞到她手裏。
“炒一下。”
“哦。”吳真真懵懵地接過來,看着面前那厚厚的一層鹽。
看她有幾秒鐘的工夫沒動,阿坤微歪着頭問她:
“……會嗎?”
那眼神,彷彿是聰明貓貓在看他的傻子主人。
“我會的啦!”少女賭氣似的拿起夾子一頓攪合。
怎麼可能不會炒菜嘛!還真當她被砸成傻瓜了?
她一時沒動,只是不明白阿坤具體想要做什麼。
“小哥,你不覺得,這麼多鹽……有點太鹹了嗎?”
這一口下去,怕是血壓直接飆到一百八啊!
還是說,他本來就打算醃鹹魚?
“不是喫的。”阿坤解釋道,起身往水渠邊上走,“漱口用的。”
“哦……”
鹽水好像是可以殺菌哦?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還要炒一下,但是她這幾天已經潛移默化地接受了一個事實:聽阿坤的,總沒有錯。
也許是有某種她不知道的化學反應吧!
少女聽話地翻炒起來,一邊看着男人在水渠邊忙碌。
有一些水花濺在他的小腿上,讓她想起郭沫若寫的《白鷺》:
增之一分則嫌長,減之一分則嫌短。
一首精巧的詩。
她低頭翻炒着面前的鹽,抿脣笑了一下。
有意思的男人。
竹子的清香幽幽地溢滿庭院,逐漸與碳火和鹽巴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雅緻的生活氣息。
偶爾過過苦日子,似乎也不錯。她想。
至少在這一刻,她是享受的。
……
鹽炒好了,石板也足夠熱。
阿坤把鹽收集起來,放進竹筒裏盛好,甚至還細心地做了個蓋子。
他潑了點水在上面,把殘餘的鹽分刷下去,順便控制一下石板的溫度。
等到水分蒸發的速度變得緩慢了,只有絲絲縷縷的水汽升騰起來的時候,他把切好的魚段放上去煎。
然後吳真真看他拿出一根細長的草莖,開始剝皮。
“嗯?這是什麼?好喫嗎?”少女用食指點着下脣,湊過去問。
阿坤搖搖頭:“燈芯草。”
嫩綠色的表皮剝開,裏面是雪白柔軟的內芯。細細長長的一根,有點像奶酪條,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吳真真認出來了,這正是阿坤鋪在牀上的那種草。
“唔……可是看起來真的很好喫啊。”少女摳着嘴角,吸溜了一下口水。
阿坤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屬兔的嗎?”
看着草就想喫。
少女沒聽出他話裏有話,還一本正經地答:“不是啊,我屬蛇的。”
阿坤垂眸,腦海中快速閃過幾個屬蛇的出生年份,忽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
他想起自己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春天,曾經路過江南,抱過一個剛滿百日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