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來的土被他堆在一側。吳真真拿着柺杖在裏面來回撥弄,直到快把土堆撥平了,也沒看見一條蚯蚓。
她不信邪,又一路往前撥開了三堆,依然如此。
“???”
吳真真滿頭問號。
明明以前三叔帶她挖蚯蚓的時候,隨手一掏就是好幾條啊……
“阿坤,怎麼找不到蚯蚓呀……”
少女撓着腦袋,嘟嘟囔囔着回頭,看見阿坤雙手搭在鏟柄上,默不作聲地盯着她看。
“……又腫麼了嘛?”吳真真眨巴着眼睛回看他。
阿坤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他準備用來壟田埂的土,全被她弄散了。
“……沒什麼。”
——有責怪她的工夫,他自己都能把土鏟回來。
或許正是由於他個人能力和行動力太強的緣故,與人溝通的能力反倒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有一部分的語言系統,就這麼慢慢被荒廢了……
阿坤拎起木鏟向她走過去,把水溝和水塘之間預留的一小段位置給它挖開。
水塘裏都是積攢的雨水,只有淺淺的一層。待水流過去些,足夠把水溝底部的土壤浸潤了,阿坤又挖了一鏟子土,把入水口堵上。
“在這等。”
他留下這句話,又隨手摺了三片蘆葦葉子,用類似包糉子的手法,疊了一個圓錐形的容器,遞到她手裏。
吳真真懵懵地接過來,看見阿坤轉身走遠了,隔了一段距離,繼續挖他的水溝。
以她建築學的知識經驗,知道對方這是在做排水。
他們所處的這片山坳,相對周圍地勢較低,如果有暴雨的話,山上的雨水會全部往這裏匯聚,肯定是不利於居住的。
只是不知道他爲什麼現在才做?
按理說,既然對方有這個意識,那麼他應該早就開始挖的。
吳真真想開口跟他閒聊兩句,但看到對方專心致志幹活的模樣……又覺得說什麼都是索然無味。
其實對於阿坤這種冷淡的酷哥,她心裏是有點不爽的。
就算她教養再好,也不能老是拿熱臉貼人冷屁股。從小到大,親戚朋友們給了她那麼多的愛,可不是爲了讓她去倒貼男人犯賤的。
道理她都懂,但眼前的這位實在是……
少女驀地有些臉紅。
……太好看了呀。
他的身材比例優越到簡直是個二次元的人,往那一站就自成風景,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有時候她明明想發點牢騷,可是一看見他,就什麼氣都消了……
或許這就是《詩經》裏所說的,“但坐觀羅敷”吧。
於是吳真真託着腮,坐在那裏“觀”他一會兒。
阿坤感應到她的視線。他能分辨出裏面有欣賞的意味,但又不善於處理這種場面,只能假裝沒看見。
他默默地揮着鏟子,心裏卻慢慢浮現出一個問號:
真真她……
究竟是在欣賞他哪裏呢?
是內在?還是外在?
她只是單純地在看他幹活,還是說,她其實是在看……
——他這個人呢?
阿坤抿了抿脣。
不知道爲什麼,他好像有點在意這個答案。
於是吳真真看見他放慢了速度,漸漸停下手裏的活不幹了,然後原地站着不動,眼神望向遠方。
她趕緊收回視線。
剛好土裏的蚯蚓也鑽了出來。少女專心地撿着蚯蚓,臉上故作淡定,假裝從未偷看過。
阿坤眼角的餘光瞥見她的轉變,心頭悵然若失。
……果然只是在看他幹活而已。
隨後又開始奇怪自己、爲什麼會在意這種問題?
簡直蠢透了……
男人抓了一把自己的劉海,把對着少女的那半邊臉擋住,又把家族的規矩默背了三遍,心裏才覺得好受了些。
他又默默開始了工作,只不過加快了速度,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
吳真真看他用頭髮擋住臉,知道自己偷看人家的事,還是被發現了。
“哎,小氣鬼。”她幽幽地吐槽。
飯不給喫飽就算了,起碼“秀色可餐”嘛。
臉也不給看,是幾個意思?
總不能一直盯着他的腹肌看吧?
想到這,吳真真擦了一下鼻子。
這麼熱的天,她會上火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