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就這樣,在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裏,不翼而飛了。
“潘子,你有沒有看見……”三叔下意識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況,即便是他這樣的老江湖,也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然而沒等潘子回答,從側面幽幽遞過來一句人聲:“三爺,在找那輛車?”
三叔轉頭去看,發現是解雨辰。對方一邊走過來,一邊在調整自己的手套位置,身後還跟着個陌生的女人。
他沒開口問,只是略微挑眉、來回掃了一眼,那意思很明顯——“這誰?”
解雨辰走到他身邊,淡淡解釋道:“請來的一個本地嚮導,猜你用得到。”
胖子忽然“噗嗤”笑出聲來。潘子皺着眉看他,感覺莫名其妙。
三叔白了胖子一眼,沒理會他,只顧着和解雨辰說道:“老子又不是來淘土的,要什麼嚮導?”
對方只是笑笑,沒答話。
解家人做事一步三算,慣常愛玩神祕主義這一套。和他們打交道不能太較真,不然容易鑽到牛角尖裏面去,得由着他們的節奏來。
於是三叔也不再問,轉頭去看那名所謂的嚮導。只見那女人爬到高一點的岩石上,用手搭了個涼棚往峽谷深處觀望,片刻後,伸手一指:“在那!”
幾個夥計循聲望去,都倒吸一口涼氣。
“嘶——……”
只見那輛越野車,赫然出現在百米開外的另一棵樹上。
“哎——?”胖子撓了撓頭,左顧右盼,“咱們這裏是不是有姓張的人啊?會乾坤大挪移的那種。”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三叔眉頭一皺,倒是想起有這麼一個姓張的人來……
傳聞中,那個人精通“五鬼搬運”之術,可以一夜之間將物體運送到千里之外。
眼下這種情況,用通常的物理知識很難解釋……難不成這其中,真有人爲因素?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解雨辰,對方也在看他,眼神平靜,輕輕搖了搖頭。
三叔摸着下巴,暗自思忖:也對,按那個人的年紀來說,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
因爲老一輩的某次事件,他們這一行的知識傳承有所斷層,現在江湖上已經看不到那些術法了。像潘子和胖子這樣的後起之秀,可能連聽說都沒聽過。
退一步講,就算真的還有懂那些異術的高人存世,那對方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身爲一個老江湖,他考慮問題時總是不自覺地帶上些“陰謀論”的思想,思緒越飄越遠……
這時,潘子的一句話,把他拉回現實。
“不對啊,三爺,這裏的樹……怎麼好像全都一模一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
衆人再看,都漸漸發覺出不對。
胖子一拍大腿:“娘嘞!胖爺我算看明白了,這片榕樹林……其實全都是一棵樹啊!”
所有的榕樹都是從同一棵樹的氣根發育而來的,乍一看極其相似。
三叔看了一眼懸崖的相對位置,眉頭一跳。
所以不是車被移動到了另一棵樹上,而是帶着車的那棵樹……
——在往山谷裏“跑”?!
這麼說,真真她已經……
“這是怎麼回事?”他轉頭問嚮導。
“這是一座會‘喫人’的山,剛剛是它在‘進食’……”
對方從高處看着他們,表情很淡,
“……你們來晚了,那個女孩,已經被這座山給‘喫’掉了。”
-
少女躺在牀上,腦袋暈暈乎乎的,臉頰很燙。
眼下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形勢對她很不利。
或許比起被野豬喫掉,她更應該擔心會不會被眼前的這個男人給喫掉。
畢竟……
這房間裏只有一張牀。
所以,待會兒他該不會是要……
“啊,不會吧……”她緩緩咬住了下脣。
一想到待會兒要和這個男人同牀共枕,她腦子裏亂成一團,緊張到心臟砰砰直跳。隱隱約約,好像還有一點……
——羞澀?
不!
是錯覺!肯定是錯覺!
少女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痛覺喚回自己的理智。
她正在糾結自己要不要編個諸如“吾好夢中殺人”之類的藉口,好把阿坤嚇跑。不料對方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你睡吧”,轉身就走。
“哎哎哎!你去哪?”吳真真慌忙拉住他的手。
她發覺自己內心是矛盾的:她害怕和這個男人單獨待在一塊。但是如果他真的離開,彷彿這偌大的森林裏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那種無邊的孤寂,是她這種從小生活在人聲鼎沸的大城市裏的人,很難適應的。
阿坤頓了一秒,才說了兩個字:“有事。”
吳真真疑心他中間換了措辭,好像有所隱瞞的樣子,擔心他是要去做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更加不願一個人留在這裏。
“你做什麼事,要瞞着我?不能帶我一起去嗎?”
阿坤沉默。沒答應,也沒拒絕。
“好不好嘛~?”少女換了種撒嬌的語氣,變着法子試探。
黑暗中,阿坤輕輕嘆了口氣。
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什麼非得避着她不可的事。
其實他就是想去洗個澡而已,只不過是害怕她看見什麼會自卑,纔沒明說。
“好,”阿坤彎下腰來,把少女抱起來,“一起去吧。”
吳真真開心了,摟着他的脖子,小腿晃啊晃。
既避免了和他同牀共枕的尷尬,又不用一個人擔驚受怕,豈不是一舉兩得?
然而阿坤抱着她往外走,心裏卻完全是另一種心思。
“這是你非要跟來的……”
他默默地想,
“……可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