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感到抱在懷裏的身體一點點變冷。
顧不上擦淚,她緊緊抱住懷裏的身體,試圖給他一點溫暖。
“不冷,王老頭不冷。”
在這一聲聲不冷中,懷中的人最終還是變的冰冷。
……
哀樂起,壓抑的哭聲被淹沒在哀樂中。
夜語木然跟着司儀的要求,鞠躬,送花,繞棺木一圈。
棺木裏的老頭雙眼緊閉,臉色紅潤,嘴角微揚,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並且還做了個好夢。
她跟着送別的人一步步往前,走到王老腳的部位時,腳步停住。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暫停。
“好夢!”夜語對着棺木裏的老人彎腰鞠躬,語氣誠懇道:“夢裏,定能看見我爲你復了仇。”
人羣隨着她移動的腳步繼續往前。
棺木被一圈又一圈的菊花所淹沒。
伴着一聲“起”,棺木被擡起,它被小心翼翼放入一個黑色的洞裏。
門關的剎那,火焰燃起,菊花瞬間枯萎,然後碳化。再接着棺木跟着燒了起來。
“啊…”
眼看着烈火將棺木團團圍住,夜語失聲大喊,原本已經哭乾的淚再一次涌出。
那個嚴苛但又溫柔,不負責任但又隨時保駕護航的老人,那個一直伴着引導她踏上行者的老人,真的永遠離開了她。
……
“夜語,夜語!”
白墨一把將她手中的卷宗奪下。
“兩天一夜了,再這麼熬下去,你會出事的。”
這兩天,她的眼睛連一分鐘都沒有閉過,就這樣獨自一人,守在分部的偏廳,坐在疊起來比人高的卷宗間,彷彿一個永遠有能量的機器人,一本又一本的看着卷宗,不知疲倦。
“王老頭說過,這些是身爲行者統領必須要看的。”
夜語重新拿起一本,細細讀起來。
“祟乃天地之濁氣…”
衆人互視一眼,卻也沒有辦法。
他們諮詢過心理醫生,他說:每個人對於痛苦的處理方式不同,夜語屬於接受型,但她接受的又不徹底,只有她將自己拔出來,才能走過這道坎。
“他的死是因爲你。”
一道白色的身影驟然出現,站在夜語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書卷將她的身體擋住,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
“因爲你的自大。”
小白出口的話可謂是誅心。
“因爲你習慣了有人爲你兜底,所以你一直往前衝。習慣了勝利的滋味,自以爲自己無所不能。”
“小白…”
白綾進入書堆,拉了她一把,微微搖頭。
“讓她說!”
夜語低喝一聲,她握着卷宗的手指尖發白。
“你明知道陳阿嬌不可信,卻仍以身犯險。”
“王興發是因爲你才死的,他明知裏面危險重重,卻還想着替你掃清障礙。”
“是他活該,也是你無能。”
夜語的身體開始顫抖,她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嘴脣,有血珠沁出,可她仍不松。
“你不配當行者的統領!”
“小白!”
白綾大叫一聲,施咒,將小白塞回了靈牌中。
“夜語,不是的,小白她亂說的,你…”
“是我害死他的。”
夜語打斷白綾的話,淚一滴滴落地,只片刻就溼潤了地面。
她從椅上站起,一步步往外走。
“別過來!”
她轉頭大喊一聲,止住衆人跟上的腳步。
“讓我一個人靜靜。”
聲音低沉,三分強硬,七分懇求。
“讓我靜靜!”
北山寺後山。
夜語兩腳懸空,坐在懸崖之上。
冷冽的寒風已吹的她臉色發白,鼻頭通紅,可她仍是一動不動的望着山下的建築。
山下就是北市,她曾經敷衍的對王老頭許下承諾,誓死要守候的城市。
如今王老頭走了。
往後是不是有更多的人會因爲她的領導不當,喪命北市。
夜語冰冷的手指摸向額頭。
“只是一個標記而已。”
她五指成爪,想要將藍色的火焰標誌扣出。
可額頭被她扣的血肉模糊,火焰標誌卻紋絲不動。
“沒用的。”藍焰化成藍花在她面前跳動:“你是天定的行者統領,除非你死,否則統領永不會變。”
“死?”
夜語低頭看向萬丈深淵,心中有一個聲音跟她說,跳下去就解脫了,只要輕輕一跳。
“跳下去!”她複述心中的那個聲音。
“小心!”
藍焰落地成貓,一口將黑霧撕碎。
它目光警惕望向林子,背脊拱起,嘴裏不停哈哈嘶氣。
“跳下去,不敢了?”
陳阿嬌自樹林裏款款而出。
“我幫你一把。”她的眼裏有着嘲弄。
“爲什麼?”
夜語站起,長久被冷風侵襲的身體,不由晃動了下。
她站穩,眼裏除了不解更多的是憤怒:“你爲什麼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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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聯手對付黑衣人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嗎?
爲什麼她不幫老頭一把,即使她提早發信號,王老可能就不會死。
“爲什麼?”
陳阿嬌手抵住額頭,佯裝思考,放下。
“因爲這對我更有利啊,難道你不知道嗎?”
說着她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你如此天真,跳下去,那裏適合你。”
蔥白手指指着深淵,聲音說不出的魅惑。
“跳下去之前,我先殺了你。”
尋劍出,夜語一改剛纔頹廢的模樣,氣勢如虹,劍直指陳阿嬌的面門。
“電來!”
一聲令下,雲層微動,一道碗口粗的藍色閃電,劈向陳阿嬌。
人影微動,陳愛嬌身前的地焦黑一片。
“就憑一道閃電。”她出口的話說不出的嘲弄。
“電來!”
夜語定定看着她,劍朝天,發令。
“轟隆隆,轟隆隆…”
北山寺上空的天蘊藏着無數的雷電,它們躁動着,它們往下擠。
藍色的光,紫色的光,白色的光,一同落下。
無數道閃電交織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將陳阿嬌困在正中間。
“救命啊!”
雷電牢籠中的陳阿嬌不由放聲尖叫:“快來救命啊!”
“萬字!”
金光閃過,雷電中的人被罩在其中。
夜語怔愣片刻,舉起尋劍大喝一聲:“收!”
被萬字屏障護着的哪是陳阿嬌,而是一頭禿了毛的紅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