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娘子是個沒心眼的人，心裏頭的壞念頭全擺在明面上，讓明珠娘子懶得再揭穿她。
等謝傾露過面，明珠娘子邀約，“來都來了，不如一同逛逛？”
錢娘子心中尚且震撼，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兩個長輩走在前方，剩下三個小輩落後一步。
錢澤好色，目光時不時往樊梨梨身上掃，謝傾瞥見後，總是有意無意地阻擋，令錢澤氣急敗壞，差點跳腳。
錢娘子也注意到樊梨梨，不免嫉妒，“這小姑娘，是你家傾哥兒的什麼人？”
明珠娘子道：“是我義女，平日鮮少出門，帶來長長見識。”
錢娘子眼前一亮，“正好我家澤哥兒的正房難產死了，既然是你的義女，不如讓我討來，親上加親？”
明珠娘子道：“她是我師兄的女兒，已經嫁人了。”
錢娘子愣了愣，“你師兄，是樊縣令？”
蒼天吶，還是縣令的女兒？
這要是能娶進來，多大的臉面？
她興致勃勃，開口便想勸明珠娘子讓樊梨梨和離，好給她兒子做妾。
明珠娘子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連聲線也冷了幾分。
“說也好笑，堂堂縣令家的獨生女，財勢雙全，自個美貌出衆還一身本事，那些不長眼睛的東西，矮矬無能還好色嗜酒，怎麼有臉提出要娶人家的？”
錢娘子臉色一變，雙手叉腰脫口道：“你說誰呢？誰矮矬了，誰好色了？”
“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麼？”明珠娘子笑盈盈地回嗆。
“你不知道，之前就有人想求娶我這義女，被師兄上門罵了許久。這娶親，怎麼也得看清楚自己什麼德行，真把癩蛤蟆當金疙瘩，是要鬧笑話的。”
錢娘子腦子笨，聽了半天，總覺得明珠娘子好像在指桑罵槐，但是又不肯跟她辯解，否則豈不是承認，自己也覺得自家兒子是癩蛤蟆了？
她心裏憋了一口氣，發誓要在別的方面找補回來。
“對了，我昨天閒着沒事，買了一塊毛料，已經送去切了。花了幾千兩銀子，不知道能不能回本。”
明珠娘子道：“你也對毛料感興趣？”
“哎呀呀，還是我官人體貼，兒子孝順，怕我在家裏悶着，特地帶我來走走。他們還給了我一萬兩，叫我隨便花銷呢。”
錢娘子滿臉得意，炫耀一般擡着手，摩挲一顆顆玉扳指。
明珠娘子不置可否，想着樊梨梨那幾塊石頭也該出結果了，索性往切石室走去。
樊梨梨原以爲，切石頭的工具很小，卻沒想到，會場里布置了幾十個大型的切割場地。
每個場地足有一個蹴鞠場大小，並且各種工具十分齊全。
切大型岩石用的鋼刀，要十幾個成年男人才能擡得動，更有利用砣機來切割打磨，再有解玉砂輔助，事半功倍。
翡翠玉石在大靖存在已久，相應的玉石切割打磨技術已發展得爐火純青。
善祥閣佈置的切石室是供給珠寶商人們使用的，各家不用花錢，工具隨便用，但多半是自家的工匠解石更爲放心。
到了切石室外，錢娘子嚷道：“還真是巧，咱們兩家共用一個切石室。”
話音剛落，錢家的夥計跑上來喊道：“大娘子，您昨天買來的那塊毛料切出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錢澤有心在樊梨梨面前炫耀，趾高氣揚道：“我娘挑的那一塊，連老工匠都說好，一定能開出上品雞血石來！”
謝傾和樊梨梨一臉漠然，沒有回話。
三人進了切石室，錢娘子正捧着一塊雞血石愛不釋手。
“兒啊，你來看看，這是不是就是什麼桃紅凍？”
錢澤立即上前，將巴掌大的雞血石拿在手裏仔細看看。
這塊石頭是糜爛桃肉一般的底色，夾雜着絲絲暗紅，看着倒是漂亮，可惜雜質頗多，質地也不算上佳。
“娘，這要是打磨成兩三副手鐲，應該能賣個幾千兩兩。”
“真的？這麼說來，你娘手氣還不錯？”錢娘子激動起來，滿臉得意。
明珠娘子沒在意這邊，只走到自家的切割機旁，皺眉看老工匠們在做最後的處理。
錢娘子上前，笑眯眯地說，“你們也在切呢？要是沒有好貨，不如，我把我手裏這塊給你？”
明珠娘子道：“中品的桃紅凍，在珠寶鋪裏值不上幾個錢，你還是留着打磨幾個飾品，戴着玩玩也好。”
“你呀你，還是那麼嘴硬，再嫉妒也不明說。”
錢娘子不想計較，望着老工匠們手裏的石頭，說道：“那些是你們買的？我看那質地一點不好，不會開出下品雞血石來吧？”
明珠娘子沒理會，只等着最後一步揭曉結果。
錢娘子猶如鬥勝的公雞，在明珠娘子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切石室裏還有其他幾家珠寶鋪，自家的切完了，都圍過來看熱鬧。
樊梨梨懶洋洋地趴在圍欄邊上，謝傾上前說道：“別擔心，要真是品質不好，算我的就是。”
樊梨梨想說點什麼，但又選擇閉嘴。
很快，老工匠們一前一後將樊梨梨的三塊原石切開，待看清內部質地後，同時愣了一下。
明珠娘子眼尖，呼吸頓時有些急促，喊道：“快，拿上來給我看看。”
謝傾也臉色微變，快步上前。
第一塊被擡上來的，是樊梨梨最先看中的羊脂凍雞血石。
跟她利用玉佩看見的一樣，切割出來的雞血石內部，宛如羊脂一般晶瑩剔透，溫潤細膩似白玉。
又有絲絲縷縷的“血”在滲透蔓延，美得不可方物。
明珠娘子按捺着激動讓工匠們上前，幾人商議琢磨一陣子，臉色越發激動欣喜。
樊梨梨在外圍問，“怎麼樣，值錢嗎？”
謝傾讓人雞血石擡給她，語氣裏強掩欣喜。
“是上品的羊脂凍雞血石！這麼一塊，能打磨出三到五副印章，再琢磨出六副手鐲，剩餘的邊角料可做成吊墜或平安佩，完全利用起來，價值應該在十萬上下。”
樊梨梨：“……”
多少？
十萬？
十萬文嗎？
眼看樊梨梨滿臉呆滯，明珠娘子立即將她帶到一旁。
“梨梨，這塊毛料，我替你打磨雕琢，但如果你願意出售，一定從我明玉堂出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