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她只好帶人去打擾樊老爺。
樊老爺已經睡下了，只能由管家樊叔安排入住。
這是樊梨梨頭一次帶這麼多人回府，樊叔一邊安排一邊問，“大小姐，這幾位是生面孔，也不是溫縣口音，是哪裏來的？”
樊梨梨噓了一聲，“暫時不能跟你說，樊叔。不過明早爹爹醒了以後，你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有事跟爹爹說。”
樊叔應下來，吩咐丫鬟們各自做事去。
三更天，萬籟俱寂，屠沉跟樊梨梨來到客房裏。
沈青睏倦得不行，頂着一雙淤青眼等待二人。
“多日不見，樊宗師風華依舊。”
面對這兩人，沈青客氣得多。
樊梨梨顧不上其他，只期待地問，“沈大人，朝廷的賞賜下來了嗎？”
她從年前盼到年後，天天盼着賞賜。
沈青是個挺板正的人，很少笑，面容頗爲嚴肅。
“關於此事，在下必須向樊宗師道個歉。”
樊梨梨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屠沉往椅子上一坐，自顧自倒了杯茶喝，“長話短說。”
都這麼晚了，他跟樊梨梨都得趕緊休息去。
沈青歉疚道：“漢城鼠疫得到控制後，下官向朝廷稟明，是醫仙谷胡先生的功勞。”
這事是屠沉要求的，樊梨梨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沒有反對。
“然後？”屠沉問。
沈青斟酌着詞句，小心翼翼道：“雖然朝廷的確給了賞銀……”
“醫仙谷不肯轉交給我？”樊梨梨追問。
“那倒不是，”沈青一咬牙，狠心道：“朝廷的賞銀，醫仙谷自作主張，全部捐給了北方的災民。”
今年北方大雪，多少百姓無家可歸，醫仙谷把銀子捐出去後，獲得了極大的名聲，連朝廷都知道了，後又大加讚賞。
一部分醫仙谷的人，甚至得到了入朝爲官的機會，大大刷了一波存在感。
但落到樊梨梨手上的好處，自然就沒了。
樊梨梨驚呆了，“可是胡先生那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也不至於什麼好處都不留給我吧？”
她是個俗人，還沒到知恩不圖報的境界，該是她的，總不能一點不給。
沈青又說，“胡先生只是醫仙谷弟子，做不了醫仙谷的主。他自認對不起樊宗師你，託下官帶了些東西來。”
客廳裏擺着幾個箱子，是先前託鏢局押送過來的。
樊梨梨打開一看，裏頭全是各種草藥，而且價值不菲。
“箱子裏，是胡先生從醫仙谷帶走的藥，其中不乏他私人收藏。他說，醫仙谷沉寂多年，太想趁鼠疫之事重回世人視野，所以不顧道義，做出了傷害樊宗師的事。”
樊梨梨很爲賞銀心碎，但想想既然是捐給災民了，胡定仙又送了這麼多藥材來，稍微能安慰下她受傷的小心肝。
合上箱蓋，樊梨梨又問，“不過，醫仙谷不是很有名的醫學門派嗎，爲什麼會沉寂多年？”
沈青也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只隨口說，“聽胡先生的意思，醫仙谷耽於名聲，故步自封，其實近些年來，醫術已遠遠配不上名聲。”
漢城一別，樊梨梨還惦記着妞子那幫失去家人的孩子，再度詢問。
沈青說，那些孩子們被照顧得很好。
畢竟郡上是他的地盤，他又比較重視孩子，所以不會讓孤兒們備受欺凌。
樊梨梨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請沈青轉交給妞子。
“那孩子說，想跟我一樣成爲女醫，所以我找了些基礎的入門醫書，待她長大些，多認字了，就能開始學。”
沈青接過，說道：“下官一定轉交。”
之所以半夜還在談事，是因爲沈青來此，只是爲了跟樊梨梨交代醫仙谷的事。
至於董縣令的事，跟他這個古巴郡太守無關。
天亮後，他就要回古巴郡。
跟樊梨梨說完，他還有事要跟屠沉說。
屠沉柔聲對樊梨梨道：“你快回去休息，我跟沈大人敘敘舊。”
“敘舊？”樊梨梨眨眨眼，“就漢城待了一段時間，你們還成朋友了？”
沈青僵硬道：“不是那種關係，樊宗師說笑了。”
樊梨梨好笑地說，“我的朋友跟你們的朋友不一樣，沈大人就當我胡說吧。”
頓了頓，她看看兩人，又說，“那我就先去休息了，你們慢慢聊。”
說罷，樊梨梨便離開了客廳。
路過窗邊時，她只聽沈青很激動地說，“東海戰火不斷，當地已然民不聊生，難道……”
打了個哈欠，樊梨梨沒心思偷聽，趕緊回臥房睡覺去。
第二天一早，林媽媽過來掀樊梨梨的被窩。
“大小姐，太陽都曬您屁股了。姑爺早就起牀，跟老爺一同散步下棋，過後又趕去酒樓了，您怎麼還睡着？”
樊梨梨抓過被子矇住頭，迷迷糊糊地說，“我再睡會吧，我半夜才睡呢……”
照這麼下去，她皮膚都要變差了。
林媽媽無可奈何，只好任由她去睡。
這一睡，直接到了中午。
樊梨梨跟老烏龜一樣慢吞吞地起牀洗漱，然後去陪樊老爺喫午飯。
太守武英的事，屠沉已經先告訴樊老爺了。
樊老爺親手給樊梨梨添飯，笑着說，“我的寶貝女兒真是不得了，漢城一行，竟然認識了太守大人。”
樊梨梨還沒睡飽，耷拉着眼皮問，“爹爹也認識沈青大人或者武英大人嗎？”
樊老爺捻捻鬍鬚，“古巴郡前任太守李彰，倒是有過一面之緣，新任太守沒什麼交集。至於雲陽郡太守武英大人，幾年老夫尚在任上時，也曾見過。”
樊梨梨認真問，“那武英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能調查出董縣令的罪證嗎？又能不畏強權，秉公執法，真正爲民除害嗎？
要是武英跟董縣令沆瀣一氣，屠記豈不是危險了？
樊老爺笑呵呵道：“你且放心，這武英大人是出了名的好官，背後也有朝中重臣撐腰，所以只要他肯出手，董縣令一定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