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百姓沒法跨海往中原地區來，寧願跳海而死，也不肯繼續留在那人間煉獄。
稍微有點財力權勢，或者早就聽到風聲提前逃走的人，來到中原後，也很難被各地所接納。
樊梨梨越聽越害怕，她沒經歷過戰爭，但從歷史書和電影裏瞭解過不少，再聯想到這個時代背景的逃亡之路，不免憂心忡忡。
正巧，門口來了兩個商販，說是來送馬的。
“馬？什麼馬？”樊梨梨不知道這事。
屠二朝後院喊了屠沉一聲，而後解釋，“四弟前兩天去了馬市，看到兩匹好馬，當時沒時間，約好了今天再詳談。”
說話間，屠沉已從後院過來。
他剛纔正在搬貨，大冬天只穿了單薄的青衫，袖口擼起，露出精壯結實的手臂來。
引兩個馬販到後院裏，屠沉仔細檢查那兩匹馬，樊梨梨也去看看。
指着馬廄，樊梨梨道：“咱們不是有四匹馬了嗎？”
從漢城離開時，太守沈青送了兩匹，供他們回溫縣。
屠沉將馬兒們照看得很好，專程在後院修了馬廄，每天不是他照顧，就是屠五伺候。
屠五最喜歡馬，以前就念叨着要養馬，如今有了，時不時騎上馬到處去轉悠。
一邊檢查，屠沉解釋，“這兩匹馬不錯，有點閒錢，順手買下來養着。”
樊梨梨不大相信，總覺得屠沉不是那種隨心所欲的人。
他做事很有規劃，帶着十足的目的性，每一步精心推演過，不會做無用功。
屠二也來到後院，摸摸其中一匹黑馬。
“這馬的確不錯，精神氣足。”
馬販子笑道：“您真是好眼力，那一位也是，當天一眼就相中這兩匹了。”
樊梨梨隨口問了價格，馬販子報出一個天文數字，讓樊梨梨目瞪口呆。
馬販子說道：“您幾位是懂行的，我不敢隨便報價。我們是北方草原上來的，今年行情不好，都沒趕上回家鄉過年。就剩最後這幾匹馬，儘早賣掉，我們也有盤纏回去見老婆孩子。”
這話說得懇切，但做生意大多是一套說辭，樊梨梨沒怎麼信。
屠沉也沒信，直接砍掉三分之一的價格，屠二跟着砍價。
馬販子裝作很爲難的樣子，東拉西扯的，磨了快半個時辰才徹底敲定價格。
但這價，還是讓樊梨梨咋舌。
媽呀，果然平民根本養不起馬，這比現代的豪車還燒錢。
過後，屠沉痛快付了銀子，樊梨梨請兩個馬販子到前面吃了盞茶。
送走二人後，樊梨梨回到後院，屠沉正在喂草。
兩匹駿馬在寒風裏甩尾巴，細嚼慢嚥，悠閒自在得很。
“整整六匹馬，咱們是不是直接躋身大戶人家了？”樊梨梨調侃。
屠二若有所思道：“只希望，這些馬不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突然意識到他的言外之意，樊梨梨也沉默下來。
氣氛有些壓抑，屠二轉而又笑着說，“我倆砍價的功底還是不夠深厚，這價格偏高了些。”
屠沉道：“的確是北方的馬，來溫縣不容易，讓點利也無妨。”
樊梨梨在考慮馬飼料的問題，以前四匹馬，每天光喫玉米黃豆和青草等，要花去不少銀子。
如今再多了兩匹，花銷自然更大。
空間裏倒是有青草，一時半會根本喫不完。
但也得額外多儲備些黃豆麥麩等，以備不時之需。
最近屠沉一有空就在空間修糧倉，樊梨梨又幫不上忙，只能儘量給他開小竈，讓他天天喫好點，補充精力。
傍晚，樊梨梨進入空間，提着燈籠去了圈養牛羊的地方。
夜色已深，十幾頭牛羊在圈裏已經睡下，沒什麼動靜。
樊梨梨繞着走了一圈，發現荒地上的青草還有很多，牛羊們再努力也始終喫不完。
等來年開春，尚未開墾出來的土地，又要長出新的青草來，足夠牛羊們美美喫上好一段日子。
屠沉還在修糧倉，火把底端插在地裏，借微弱的火光敲敲打打。
樊梨梨在附近巡視完回來，見屠沉滿頭是汗，有些心疼，便去做了臘味豌豆燒麥和豬肉水餃來。
屠沉三兩口喫得乾乾淨淨，卻沒有要休息的意思，繼續修糧倉。
樊梨梨發現，他看似鎮定，可實際上有些着急，馬不停蹄要把糧倉修好，多儲備糧食。
壓下心中那點不安的念頭，樊梨梨也沒閒着，去把冰窖裏的冰塊補上。
去年儲存的冰塊，今年根本不夠用，後來做冷飲還得去買冰。
今年得把冰窖挖大些，儘可能多存上冰塊。
誰也不知道明年是什麼情況，未雨綢繆總是沒錯。
兩人忙到半夜纔去睡，到第二天早上，樊梨梨躲在溫暖的被窩裏，太陽曬屁股了，眼睛還睜不開。
屠沉便沒叫她，自己先行去了酒樓。
等樊梨梨醒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她一個人。
最近總是沒休息好，起牀後，樊梨梨腦子裏還暈暈乎乎的。
她慢騰騰地到竈屋裏一看，竈臺上用來燒水的鍋裏還有熱水，另一邊鐵鍋着煨着早飯。
應該是屠沉離開前，特地給她準備上的，起牀後無需再生火燒水。
樊梨梨心裏暖暖的，也比吃了蜜餞更甜蜜。
自打父母雙亡，她很不習慣空蕩蕩的豪宅，每天早上清醒後，只會被無端的孤寂淹沒得喘不過氣來。
本以爲那種生活會永遠伴隨她，卻沒想到，如今同樣是孤身一人醒來，卻絲毫沒有孤獨寂寥的空虛感。
因爲她知道，有人在不遠的地方等着她，都是愛她的，她愛的，相互珍惜牽掛的人。
“爸爸，媽媽……”
她會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比孤身一人的時候活得更好。
匆匆喫過早飯後，樊梨梨才趕往屠記。
今天屠馨月出外勤，帶走了幾個幫廚。
沒了她，總感覺安靜了些許。
不過夥計們格外賣力，熱情洋溢得很，這份心情感染了屠記的每一個人，令酒樓裏彷彿填滿陽光，一整天都暖洋洋的。
樊梨梨起先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待到傍晚纔想起，原來今天，該給夥計們分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