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今年三十二歲。
身家鉅富，工作已辭。
老公不在，家務不做，小孩上學。
辭職的第一天。
早上小孩們呼啦啦地就全走了，上學去了。
沈清秋喫完早飯又回到炕上去躺着發呆。
呆了一會兒，受不了了，擡起手看了看時間，才愣了十分鐘。
她乾脆一咕嚕地爬起來，跑到院子裏，找到了正在繡花的張含秀。
張含秀繡的是鬧鐘。
鬧鐘已經很老很老了。
這個圖樣是高燕畫的，配色是張含秀挑的。
才繡了一半呢，那毛色鮮亮而有層次，連微微睥睨的眼神都很到位。
看來是非常有感情的作品。
這副作品的成品恐怕會是重量級的。
畢竟，不是誰家都有一隻這麼老的大公雞，也不是誰家都對這隻雞有這麼深的感情的。
沈清秋蹲在旁邊看，一邊跟她聊天。
“老姑，你爲啥不先繡雞屁股啊？我看你繡水鴨子都是先繡鴨屁股的。”
張含秀頭也不擡：“我先把它的眼睛琢磨出來了，就先動手了。”
“哦。”
又過了一會兒，沈清秋又問：“老姑，這一副繡了不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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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賣，裱起來掛家裏。”
“哦。”
又過了一會兒，她又道：“老姑，您還記得它媳婦長啥樣不？要不，回頭再繡一個合影？”
張含秀想了想，道：“爾登畫了很多呢，還有他幾個崽，回頭問問他。”
“好哦，讓他畫樣，您繡一個雞夫妻。”
張含秀正認真呢，隨口答應了。
又過了一會兒……
沈清秋道：“雞夫妻，夫妻雞……老姑，這應該**夫妻，還是夫妻雞？”
張含秀受不了了。
她的視線移到沈清秋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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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知道芽芽像誰了。”
沈清秋：“？”
張含秀無奈地道：“你是忙習慣了，突然辭職了不知道去幹啥？”
沈清秋彆彆扭扭地不承認。
張含秀收了針，對她道：“去玩啊，大把的地方玩。”
沈清秋道：“可是我今天的計劃是在家無所事事待半天，然後中午出發去省城。”
張含秀無奈地道：“你這算什麼計劃啊！”
還不如早點出發呢。
可是沈清秋又說不行，她想喫早飯再出發。
張含秀沒辦法了，就收了繡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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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姑，幹啥？不繡了？”
張含秀心想你這麼蹲在我身邊，比倆雙胞胎加在一起還會找我呢，我還咋繡。
“老姑帶你去玩。”
沈清秋一聽，就道：“老姑，您平時玩啥？”
張含秀提了個菜籃子，道：“今天天好，去挖點野菜去。”
“野菜有賣啊。”沈清秋屁顛屁顛地跟着她，道。
“挑幾樣鬧鐘能喫的。再抓點蟲。”
沈清秋：“……”
張含秀道：“你去不？可好玩了。”
沈清秋低頭看看她那個三寸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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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工作可能實在是太忙了，竟然沒發現老姑玩得那麼野。
“好啊。”
她興沖沖地想去看看。
……
張家屯現在城市化程度很高，基本都修了路了。
不像以前，路邊就有野菜。
現在要挖野菜，得到鎮子外頭去。
張含秀拉了一匹驢，沈清秋騎了一輛自行車。
倆人屁顛屁顛地出了鎮。
沈清秋還以爲要在野外大幹一場。
結果張含秀跟挑花一樣，挑啊挑，說是要挑鬧鐘能喫的。
然後眨眼又抓了幾隻螞蚱。
沈清秋：“……”
張含秀本來還想教沈清秋：“鬧鐘多喫馬齒莧，對它是有好處的……”
扭頭一看，沈清秋攤了一張布，躺在樹底下睡着了。
張含秀失笑，只管自己在田裏慢慢挑，都要給鬧鐘挑最嫩最好的。
她是繡花的，有耐心的很，就在地裏挑挑揀揀。
等她都弄好了，把沈清秋叫起來。
沈清秋伸長脖子一看，她籃子裏也就鋪了個底。
真真是一點事兒都不多廢，就夠家裏那幾只雞喫一頓的。
“您幹嘛不不多摘些？”
“讓鬧鐘喫新鮮的”，張含秀心疼地道，“它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辛苦帶大這麼多孩子，總要喫好，喝好，伺候舒服了。”
……
中午的時候，家裏的小孩都放學了。
回家一看，沈清秋拎了個包出來。
張小實連忙跑過去：“媽，你哪兒去？”
“去省城。”
要去看小魚比賽了。
張小實連忙道：“我給做的山楂糕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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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了帶了。”
“媽，您一個人去啊？”芽芽跑過來。
他和苗苗都八歲了，長得是越來越不像雙胞胎了。
苗苗個子高，又野，還黑，長的是濃眉大眼，卻又一副愣頭小子的樣子。
總體來說像哥哥小實。
芽芽精緻得像個小姑娘，跟小魚小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沈清秋常常想，這小孩子是男骨女相，長大了以後不得了，簡直是畫裏走出來的盛世美顏。
“對，我自己去。”沈清秋捏了捏他的臉。
“開車還是……”
沈清秋道：“開車呢。”
苗苗先開口了。
“媽，您開車要小心啊，嚇死我們了。”
沈清秋看向芽芽。
芽芽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視線。
“今天星期幾？”
“星期五……”芽芽連忙道，“就請半天假。”
沈清秋皺眉，低頭一看，發現他們倆行李都收拾好了。
一人一個小箱子。
她想起來，出發之前收拾好了行李，跟張小實說了幾句話……
搞不好是兄弟們打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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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萬分糾結。
現在把這兄弟倆送回去，再出發就晚了，恐怕到省城得到晚上了。
可如果不送回去……
好像又是在鼓勵他們這種大膽的行爲！
苗苗連忙推了芽芽一下。
芽芽抓着她的衣襬，道：“媽，媽我們錯了，我們回去寫檢查，或者撅着也行。可是，我們也想給姐姐加油嘛。”
沈清秋橫眉怒目：“但是也不能一聲不吭自己逃課跟來！”
苗苗小聲嘀咕：“是請假了嘛。”
沈清秋又瞪他。
苗苗又推芽芽。
芽芽小聲道：“媽，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沈清秋咬了咬牙：“行！等我到了省城再收拾你們！”
……
接下來沈清秋把車開到起飛。
兩個小孩在後面坐着，被甩得直晃，也不敢吭聲。
苗苗心中如同驚濤駭浪。
他小時候不記事，但依稀記得前幾年他媽還是挺穩重的一個人啊……
沒想到開長途這麼野！
路上還遇到幾個在路上，可能是想攔路的。
一看沈清秋那車速就知道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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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在路邊的揮手的，結果遠遠看見她這車速，知道不好惹，車沒靠近人就跑了。
這樣了緊趕慢趕，纔在晚上七點多到了省城。
她把車停好，扭頭一看，果然兩個小孩一臉驚恐。
沈清秋在心裏冷笑一聲，面上不動聲色。
“餓不餓？”
苗苗：“不……噦……”
沈清秋道：“都七點多了還不餓啊？”
芽芽捂着嘴，不敢吭聲。
……
省城和前幾年變化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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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沈清秋她們買下來的那一條商業街，這個點兒還霓虹燈璀璨，五光十色。
沈清秋眼看這倆小孩，就知道他們在忍着暈車不敢說。
她故意領着孩子去了一家做福海菜的館子。
然後點了一大罐魚鮮粥。
“喫吧，不用跟媽媽客氣。”
苗苗苦着臉，伸手給芽芽打粥。
以爲他是有兄弟愛？
不……
“你多喫點哈。”
沈清秋扭頭道：“再來兩籠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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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芽芽：“爲什麼是兩籠！”
“你倆，一人一籠。”沈清秋笑得很慈愛。
沒辦法，喫吧。
倆小孩又噁心又得喫。
加上這家飯店的飯菜跟家裏的實在沒法比……
沈清秋掏了兩個張小實做的山楂糕給他們，順了脾胃，但還是喫着難受。
只有沈清秋，一口一口喫得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