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很明顯被他嚇着了。
李副縣長趕緊親自站起來給老於頭道歉：“於大夫，您別生氣，來，坐下來喝茶……”
老於頭連他的面也不給，直接甩了手甩開他。
“跟你們說讓你們送去住院，你們又不肯，說家裏清淨。這就是你家的清淨？回頭治不好，又賴我！”
他扭頭對李夫人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她這個病，這幾天靜養是最重要的？”
李夫人尷尬地道：“是，是……”
張大山翹着腳看熱鬧。
沈清秋已經抱着安安滾去一邊了。
李丹一看，自己高高在上的叔叔嬸嬸竟然對這個衣着樸素的老頭這麼客氣。
她尋思着也是知道這人不好惹了。
“這位……大爺，您也別生氣，我是年紀小不懂事……”
倒也能屈能伸！
老於頭卻更惱火了：“你要不要臉？”
李氏全家：“……”
“長這傻大個兒，這一膀子肉，這還年紀小不懂事？我這上初中的徒弟都知道有病人要靜養得壓着嗓子說話！”
李丹瞠目結舌，忍不住後退了好幾步，無措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嬸嬸。
但李副縣長和李夫人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幫她說話。
甚至有點責怪地看着她。
她只好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姐姐的病情這麼嚴重……”
“你嬸跟你說幾回了你耳朵裏是糊泥了你就聽不見？”
李丹：“……”
“就算不知道你姐病了，你外甥女睡着，你是瞎了啊？”
李丹要被罵瘋了！
真的，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後退了好幾步，看那樣子如果有個地縫她會直接鑽進去。
一直到這時候了，沈清秋也把安安哄好了，終於過來打圓場了。
她道：“好了，您彆氣壞了身子。瞧，我們安安多可愛。”
說完就把小人塞在他懷裏。
抱了個小人兒，老於頭自然一下子就溫柔了下來。
他也不罵人了，就是氣呼呼地抱着小不點去一邊了。
李丹是面子裏子丟了個乾淨，也沒人給她兜着，找了個藉口就去客房關上門哭了。
沈清秋觀察了一下，李家夫妻大概是因爲他們家的事情早也瞞不住了，乾脆也就擺爛了。
李副縣長面如色如常，甚至無縫銜接地和張大山說起了過幾天的席面的事兒。
李夫人走向沈清秋：“你陪我出去走走。”
“好。”
……
沈清秋陪着李夫人在院裏走了走，琢磨着她的意思。
李夫人解釋了一下，李副縣長是故意把李丹調過來。
“這姐倆從小就鬥氣，你叔也是怕阿鳳從此沒了心氣兒了，才把她叫來的。”
李鳳和李丹這對堂姐妹，從小就比着來。
小時候比高，比衣服，比頭繩，讀書比成績，大了比誰先結婚。
就這麼說吧，李鳳是泥糊了臉，只要聽說李丹來了，她馬上就要把臉洗乾淨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再出來見人。
沈清秋表示理解，但她還是道：“是不是太急了點？”
李鳳現在還沒調養過來呢。
只怕讓老於頭知道又要發火。
李夫人尷尬地道：“是調動了她的工作，今天只是上門來看看的……”
要真說起來，李丹還是比李鳳強不少的。
她是大學剛畢業，現在被調到商業局，也就是肖明之前那個單位工作。
對於這個，是李家的家務事。
沈清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李夫人還想跟她訴說，突然一扭頭看到張大山負手站在她家門口。
那表情怎麼說呢……
眼巴巴的……
又有點不耐煩？
李夫人尷尬地道：“我就不留你們喫飯了。”
回去的路上，張大山罕見地對別人的家事評頭論足。
他道：“……真能較勁。”
沈清秋坐在副駕座上打盹。
張大山按了按喇叭，把她嚇醒了。
“嗯？咋了？！”
沈清秋茫然四顧。
坐在後座上的杜青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杜青青道：“嬸，我叔說半天了，您都不理他。”
沈清秋尷尬地道：“我睡着了啊，說啥了，啥較勁？”
“說李家人”，杜青青道，“您真別說，我就是跟她們不熟，不然我真想勸勸，有心臟病的人就別想那麼多了。”
沈清秋打了個哈欠，道：“人家的成長環境跟咱不一樣。”
甚至老李跟老葛也不一樣。
老葛這輩子挺順風順水的，根正苗紅的工農子弟。
老李出身相對來說微妙一些，經歷過家產被沒收，遭人白眼等等一系列。
他媳婦跟他當年也是“門當戶對”，經歷都差不多。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爬上來，雖然跟老葛是一樣的位置，但他花了更長的時間也加倍的努力。
說話謹慎、架勢十足、這跟蓮藕似的心眼子，都是他們的經歷決定的。
張大山蹦出一句：“老了。”
沈清秋有點茫然：“你咋了？”
他今天好奇怪啊。
張大山煩躁地道：“你是真沒看出來？”
沈清秋一腦門問號。
張大山想說什麼，擡頭看到後視鏡裏的杜青青，把嘴閉上了。
沈清秋這會兒有點反應過來，張大山好像情緒不佳？
從剛纔鬧肚子餓，突然又不想吃了，連累孩子也沒喫上飯。
到底是爲啥啊？
看着後頭還有杜青青，沈清秋也不好就問他。
她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結實的胳膊算是安撫。
……
等回到家，杜青青跟着吃了一頓包子就回去了。
這丫頭相當穩重，基本不用人擔心。
沈清秋把幾個孩子梳理明白了，終於逮着機會問張大山：“你到底咋了？”
突然就上臉了。
當時張大山都上炕了，剛把雙胞胎拍睡着。
等了一會兒，他才道：“以後少跟李家人來往，他家事兒事兒的。”
沈清秋無語地道：“不過是工作上人情上的往來罷了。你總不會是因爲這個生氣吧？”
張大山沉默了一會兒，又翻來覆去。
沈清秋扒拉着他：“到底咋了？”
張大山翻了回來，正色道：“沈清秋，那個女的佔我便宜。”
沈清秋：“？？？”
張大山說，今天下車的時候，李丹偷偷勾他手指了……
沈清秋頓時怒火沖天：“什麼？！”
張大山一看她還挺上心？
其實就是今天下車的時候，李丹踉蹌了一下，然後勾到了他手指。
李丹趕緊說了對不起。
當時李副縣長還呢，她自己跑去解釋說是沒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