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於早就待不住了,他徒弟還要上學啊。
當天中午沈清秋還在辦公室,老於就提着包過來鬧了,說馬上就要走。
沈清秋沒辦法,只好把還在家裏的張大山揪了出來,讓他開車跑一趟。
張大山道:“你來得挺及時,我還沒來得及喫酒。”
沈清秋罵道:“大白天就喝,還有臉說。”
張大山伸手摟着她的腰,扭頭衝那羣小的們道:“聽見沒有,你們嫂子說了,大白天就喝酒,沒臉!”
王鐵生慘叫道:“嫂子,以前我們在狩獵隊的時候經常這樣嘛。”
沈清秋有點尷尬,罵了一聲:“我說張大山呢,沒說你們。尤其是你啊,你這小光棍,想喝多少喝多少。”
成功轉移矛盾。
大夥兒一頓鬨笑,全都去取笑王鐵生了。
都是熟人,沈清秋就讓張小實好好招呼叔叔們,自己拎着張大山走了。
張大山終於把他那輛公爵王開了出來,帶上老於頭,就一起跑了一趟阿縣。
說來也奇怪,當時買這車的時候還覺得挺金貴的。
幾個孩子天天眼巴巴地幻想着早點提車。
結果它一回來就進了一趟修理廠。
小魚和她的小夥伴們,還有小實,這羣小孩都只新鮮了一天。
車停在院子後面落滿了灰,沈清秋都想不起來拿雞毛撣子去撣一撣。
沈清秋知道杜青青肯定跟老於頭說了李鳳的情況。
“您心裏有譜嗎?”在車上,沈清秋就問老於頭。
畢竟這屬於心理疾病的範疇,中醫……能行嗎?
而且,老於頭那張嘴,十里八鄉出名的臭,不罵死人就是算了,還能寬慰人呢?
李鳳可是一朵嬌花啊。
老於頭道:“悲傷肺、恐傷腎、驚傷心膽,不過是七情致病,所以才內動心神,神氣被擾,心神搖盪,精神恍惚。老祖宗早有鍼灸順氣安神的針法和和方子。”
一向聰明伶俐的沈清秋這會兒跟聽天書一樣,跟小傻子一樣看着他:“???”
老於頭也是絲毫不會察言觀色,還問她:“懂了吧?”
沈清秋頑強地道:“懂!”
張大山瞥了一眼後視鏡,看到她那個傻樣,哈哈大笑:“你懂個屁。”
沈清秋氣壞了:“你好好開車,別管我!”
他每次出勤或者辦大案回來會有一段“小別勝新婚”的時間,黏黏糊糊的就算了,關鍵是會變得欠欠的。
沈清秋有時候都尋思,張小松那麼欠搞不好就是跟他學的。
偏老於頭認真了,怕沈清秋真的不懂,拉着她跟她說了半天中醫治病的原理。
把好不容易堅持住上車沒睡着的沈清秋直接給說得睡着了。
……
等到了阿縣李副縣長家,是下午三點多。
李夫人身體也不好,午睡剛起沒多久。
李鳳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也不見。
這次來,沈清秋看見家裏的保姆已經換了。
李夫人跟沈清秋解釋:“劉嬸這人什麼都好,也心疼孩子,但有的時候實在是……管太多了。阿鳳回來,我們唱了黑臉,她偏偏唱白臉,做好人。你李叔就重新給她介紹了一個工作。”
這事兒本來沒必要跟沈清秋說。
不過新保姆也在,她可能也是趁着這個機會,說給新保姆聽。
沈清秋有的時候覺得李家人和他們這樣的人家好像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他們更像古代那種大戶人家。
從李副縣長到李夫人,都是話裏有話,然後各種綿裏藏針的類型。
就是倆王者生出李鳳這麼一個青銅,還被一個滿肚子淺薄算計的鳳凰男在這把年紀差點逼到牆角,也挺讓人唏噓的。
沈清秋聽了也就順嘴接了一句:“是啊,教育子女這種事情,可馬虎不得。”
李夫人指了指李鳳的房門:“不肯出來見人。”
這會兒張大山已經大模大樣地在沙發上坐下了,一副他就是過來當司機的樣子。
沈清秋心知前頭在馬炮鄉張大山也跟她打過交道,估計是看見他害怕……
“你要不,出去遛遛?”
張大山一臉懵逼:“嗯?”
“好不容易進城一趟,你去買點東西帶回去給孩子們。”沈清秋道。
張大山皺眉站了起來:“張家屯什麼沒有。”
但還是聽話地走了。
果然,張大山走後,杜青青又去輕聲細語地叫了半天門,李鳳纔來把門開了。
李夫人又進去幫她收拾了半天。
現在的李鳳瞧着整個人都像一朵枯萎了的花似的。
在這個年代,離婚是一件非常遭人非議的事情。
而且無論是男方家暴還是出軌,女性都是更遭人非議的一方。
她父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讓她重新開始,是需要付出很大的決心和努力的。
要不是因爲這個,李副縣長也不會拼到這個歲數還不退休。
沈清秋瞥她一眼,覺得她真的挺不爭氣的。
任哪個母親看着孩子這幅樣子都會很有心理壓力,李夫人跟着老於頭進去給她切脈,又站在旁邊旁聽他和杜青青商量着。
看那樣子還是挺揪心的。
等老於頭給她紮上針,眼看着她睡過去了。
李夫人才小聲問老於頭:“她不會一輩子這德行吧?”
她也沒好意思告訴老於頭,他們夫妻倆都商量着要不要把她送出國去療養了。
但又怕孩子離開了身邊不放心。
老於頭道:“有什麼的,踏踏實實睡幾天,氣順了就好說話了。”
李夫人有點不敢相信:“真的嗎?”
老於頭道:“螻蟻且偷生呢,何況她是個人,怎麼會沒求生的意志?”
沈清秋想起張大山說過,她在馬炮鄉的時候,差點心臟病發了。
張大山說這邊可沒有好醫生,她真的是一下子支棱起來了。
他是當笑話回來說給老婆聽的。
沈清秋挺感慨,果然還是矯情,沒人護着的時候這不是支棱起來了嗎?
李夫人想了想,就道:“哪怕在家當一輩子傻子,橫豎闖禍出不了這個院兒,總比被外人騙了強!”
這也是一句氣話。
她總不可能不考慮安安的未來。
老於頭罵了她:“你什麼意思?”
李夫人:“……”
“你問我行不行,我說行,你又說這種話。你是不相信我還是看不起我?”
李夫人頓時花容失色,連忙道歉:“哎?於大夫,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真不是……”
“話都讓你說了,怎麼不是?我是多收你錢了還是怎麼的,巴巴地大老遠趕來充能,來騙你?”
眼看一時嘴快惹事兒了,李夫人連忙求助地看着沈清秋。
沈清秋和杜青青少不得過去對着老於頭一頓哄,加上李夫人在旁邊陪着小心。
就是這樣,老於頭還懟李夫人:“孃兒倆一樣矯情。”
沈清秋心想您老也挺矯情的。
不過,有手藝真是能傍身啊,他這個情商,也甭管多位高權重的人也得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