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又等了一天,接到了廖局長的電話。
廖局長大發雷霆:“張大山是怎麼回事!怎麼叫都叫不回來!”
這都多少年了,那縣制下從來沒發生過沒有出過這麼多條人命案!
現在軍方都出動了,要他逞什麼能!
沈清秋也知道有些本來就嫉妒的人又開始說風涼話了,馬炮鄉畢竟在張家屯治下,張大山是要擔責任的。
這已經出動了軍方又丟了三條人命,更要說他無能。
“有能耐他們抓人去啊,在這叨叨個屁。”沈清秋嘟囔。
廖局長道:“你趕緊把他叫回來,這個事情軍方已經插手了,不歸我們辦……”
沈清秋道:“要實在風言風語的喫不消,辦了這案我就讓他辭職,我們家沒在怕的。”
廖局長差點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你的前程你也不要了啊!”
“我也辭職唄”,沈清秋道,“叔,您別老召他。我倆想好了,有什麼後果我倆擔着。”
廖局長提起一口氣,正想破口大罵。
突然就沒了聲兒。
沈清秋:“???”
聽着那邊好像有人來說事兒。
嘰裏咕嚕的沈清秋也聽不清楚。
廖局長很急,也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都沒撂就走了。
沈清秋屏息聽了一會兒。
有人喊了一聲“出動”。
沈清秋心口狂跳,她琢磨着是張大山那邊有信了。
“媽。”
這時候張小魚在她身後突然叫了一聲。
把聚精會神的沈清秋嚇了一跳。
“寶,咋了?”
張小魚神色難得凝重:“杜爺爺帶着人騎馬出去了。”
沈清秋一驚,跑出去看了看。
張家屯鎮是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鎮上的老獵戶都騎上了騾子,獵槍已經上交了,都是空着手。
就連花大娘也帶着婦女隊伍跟在後頭。
沈清秋連忙追上去:“花嬸,咋說啊!”
老杜實在是分不開身,奔着就出去了。
花大娘倒是趕着騾子過來招呼了她一聲。
她道:“清秋你別怕,關好門待在家。”
沈清秋急道:“不行啊!他有槍!”
她以爲張家屯的獵戶打算去堵人。
可是張家屯的獵槍早就管制了,全鎮加起來也就三槓獵槍。
花大娘那些婦女同志手上更是沒有。
這不是送命去嗎?
花大娘道:“你放心,我們就是去叫嚷兩聲。”
沈清秋也沒法,她一個“文弱”的搞書面工作的,連個騾子都騎不明白,真真一點忙都幫不上。
當下雖然心驚肉跳,卻也只能趕緊在街上招呼大家都小心些,看好自家的孩子千萬別跑出鎮去。
……
張家屯下轄所有的鄉村、村,都是有狩獵傳統的。
漢子個個能騎馬,婦女個個也彪悍。
這一下子吵吵嚷嚷的全部出動了,造得聲勢浩大。
沈清秋在家都能聽見他們在山上吼。
不誇張地說,驚得山中的鳥獸也不得安寧,一批又一批的鳥雀烏壓壓地從天上飛過去。
這種情況下,再狡猾的獵物,也難沉得住氣,一處安生躲着。
張大山前頭,是鑽了牛角尖了。
自古打獵時,除了伏獵,還有圍獵。
圍獵時造出的聲勢越大,驚得獵物四處逃竄,也是下手的好時機。
……
張大山這次沉得住氣,在山裏蹦了足三天。
老杜在各鄉村積威甚偉,一聲令下自是都配合的。
這本是一鼓作氣的事情,再而衰三而竭。
“這麼多人力牽扯着,他萬一躲着不出來怎麼辦?”
張大山道:“不會,他是想死的人了。”
前頭說過,那獵戶無父無母,無兒無女,他還有什麼牽掛?
最最要緊的是,張鄉長給的那份名單裏頭,有一個婆娘是親手抽了他媳婦嘴巴子的。
他把那個婆娘留着沒殺。
想着是想留在最後的。
趕狗入了窮巷,他必定要殊死一搏,拿了一條人命在手上,他都賺了。
……
沈清秋又等了三天,特孃的又瘦了兩斤。
這鬧的動靜太大了,搞得老葛都驚動了,打電話來問了好幾回。
據說縣城那些記者都等着呢,愣是沒有一個有膽子過來搶頭條的。
老葛只是提醒她一句:“鬧那麼大的動靜,要是沒抓到人,可丟人丟大發了啊。”
倒是老李沉得住氣,硬是一個電話沒打。
沈清秋打電話去探過李夫人的口風,李夫人還在家裏養病,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還挺輕鬆愉快的。
可見老李把家裏瞞得鐵桶一般。
沈清秋就琢磨着,老李也是在賭。
這次要是抓不到人,不但張大山的臉面丟了個乾淨,老李一場豪賭也一敗塗地。
她只是花了一點心思分神想,如果這次不成,這當父親的這輩子算是完了。
然後就開始專心擔心她自己家的男人。
終於是等到那天半夜,沈清秋睡眠質量不行,半夢半醒的接到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張大山疲憊的聲音。
“清秋,我明天回家了。”
隔天一大早張大山就回了家。
外套又髒又破,鬍子拉碴,眼睛通紅。
一句話沒說先去洗了個澡。
張含秀就在那哭:“爲啥要幹這個?家裏又不缺喫不缺穿,辭職算了……”
張小魚默默地走過去把她拉走了。
沈清秋從他打了電話來以後就沒睡了,一直等着。
等張大山快速地洗了個澡出來,她還笑了笑。
都這樣了他還把鬍子刮乾淨了。
他走出來把沈清秋一抱,順手捏了捏腰。
“怎麼瘦了?”
“熱得喫不下飯。”
沈清秋也沒多說什麼,把他領進屋就讓他躺下休息了。
張大山大概是了卻了一樁心事,躺在炕上就沉沉地睡着了。
……
沈清秋在張大山身上趴了會兒,也就打了盹兒,就爬了起來。
倒不是她格外勤快,實在是這幾天擔驚受怕的睡也睡不踏實。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奇怪的是現在上午九點多,又逢假期,家裏竟然靜悄悄的。
等她走到前院纔看見,張小魚端着個小板凳坐在緊鎖的大門邊。
“寶,幹啥呢?”
張小魚道:“有一些記者來,我讓他們別吵。”
“你有好好跟人家說不?”
“嗯,我可講禮貌了。”
沈清秋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那媽先出去了,你爹還在裏頭睡覺呢,寶你看着門啊。”
“好嘞,再有人來我會好好跟他們說的。”
“嗯!”
沈清秋又問了她弟弟哪兒去了。
張小魚嫌棄地道:“提個菜籃子出去半天了,不知道哪兒去了。”
這幾天沈清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孩子們都比較敏感,小魚和小實一直圍着她團團轉,就連雙胞胎也不怎麼搗亂。
終於看到親爹回來了,小實那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
立刻挎着他心愛的大籃子,奔向了他嚮往的菜市場。
沈清秋道:“讓他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