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都沒給主人家留。
老於跟沈清秋說:“她那是心病,你且勸勸。”
沈清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老於還挺能來事兒的,提着麪包就坐到門口去喫。
有人來問,他就說是張家屯沈清秋給他帶的。
天知道,這家屬院,沈清秋進來的時候大家都看見了。
她手裏就提了一個籃子……
結果現在全被老於頭提出來了。
人家羨慕地道:“這有手藝的人就是不一樣啊,都進城了,副鎮長還巴巴惦記着,給您送一口喫的。誒,這是什麼玩意兒?”
說着就往他籃子裏瞧。
惹得老於吹鬍子瞪眼:“幹啥?就這幾個都不夠我一人塞牙縫的!”
……
沈清秋領着張小魚進了屋,見到了憔悴的李夫人。
這一眼,便非常心酸。
前頭只覺得這是位非常優雅又精明的婦人,可如今瞧着,憔悴了許多,眸中也沒有光了。
“安安。”張小魚跑過去看搖籃裏的安安。
沈清秋坐在李夫人牀前,無奈地道:“您說您,生什麼氣啊。”
李夫人苦澀地道:“我覺得是教不好了。人心這種東西,哪裏能強求?”
沈清秋安慰道:“您是關心則亂。”
李夫人苦笑了一聲:“你可別學我。”
這話是看着小魚說的。
沈清秋剛纔問過保姆,說是李鳳還住在她和肖明的小家裏,成日以淚洗面。
李夫人知道她住在那裏,更生氣了。
沈清秋道:“實在是您把她攆出去了,她不住在那裏,還能去哪裏?您爲這個生閒氣,實在是不應該。”
李鳳也沒有別的房子啊。
李夫人咳了一會兒,才道:“你不知道她,前天她還來看過我。問我兩句,又提起她男人的事。”
那真的要氣死人了。
沈清秋想了想,道:“其實您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只是,疼了一輩子,還是下不了狠手。”
李夫人詫異地看着她:“我還不夠狠?”
沈清秋俯身在她耳邊給她出了個主意。
李夫人一愣,便有些驚惶不安起來。
“不,她哪裏受得了……”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就閉嘴了。
因爲沈清秋說得對,她發現她確實下不了狠手,寧願自己差點被氣死也下不了狠手。
沈清秋原本是不會不會管人家的家務事的。
實在是最近兩縣合作的事情還在角力,眼看就差臨門一腳了。
李副縣長原本就在強撐,受此打擊,怕他耽誤事兒。
爲公,她也不能再閒着了。
再者,爲私,她和安安有一段緣分,也實在是不捨得李家夫妻垮了,以後安安成長艱難。
好在李夫人是個心裏拎得清的。
走到如今,已經是僵持,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一咬牙,狠了狠心,大聲招呼保姆進來。
“去叫阿鳳回來。”
保姆心疼李鳳,只當是有好事,喜道:“好,好!”
沈清秋安慰李夫人:“馬炮鄉還在我手裏,您大可放心。”
李夫人定了定神,說了一句:“好。”
沒一會兒的功夫,李鳳就來了。
這眼見着也是瘦了許多,只是不知道是爲了老媽還是老公了。
神奇的是,李鳳看見沈清秋,有點害怕,那眼神就有點閃爍。
她怯怯地喊了一聲李夫人:“媽。”
李夫人直接扭過臉不理她。
沈清秋笑了笑,道:“我勸過嬸子了,年輕人的感情強求不得,不該逼你和肖明離婚。”
李鳳一喜:“真的嗎?”
李夫人差點又被她氣着。
“當然是真的!以後,苦也你自己受着,我不管了!但是你們倆,現在一個坐牢,一個連個工作都沒有,安安是別想接回去了!”
李鳳張嘴就想求李夫人給肖明想想辦法。
她有一肚子的理由,但是當着外人的面,她是不敢說的。
畢竟,她還沒昏頭到那個地步,當着沈清秋的面求李夫人讓她爹以權謀私。
沈清秋適時道:“既然如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不是該回婆家去住?”
李夫人道:“當然。那房子我要收回來了,你既然是李家人了,就回馬炮鄉去吧。”
李鳳驚愕地道:“那怎麼行?媽,肖明他……”
沈清秋笑道:“肖明的事,已經完了。”
這不是已經判刑了嗎?
李鳳緊緊抿着脣。
她是打量着等沈清秋走了,再求她媽。
“你也別把你爹想得太有本事”,沈清秋譏笑道,“年紀一大把了,隨時要退休的,又管不到我們張家屯來,我們可不賣他的面子。”
馬翠的案子畢竟是張家屯辦的!
肖明這個案子是馬翠案的衍生案件!
李鳳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怎麼敢這麼說我爹!”
“她說的是實話!”李夫人罵道,“你爹老了!撐不起你那片天了!你若是還有良心,自己活出個人樣來!”
沈清秋淡淡道:“李鳳同志,我相信有情飲水飽。你可以喫糠咽菜等他出獄,這纔是你們愛情的見證。”
李鳳成天說不怕陪肖明喫苦,還說什麼年輕夫妻喫糠咽菜日子也能過。
更有一套“同甘共苦”的理論,就差大喊“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了。
爲了證明她能喫苦,與肖明過一輩子,她除了求她爹救人以外,失業這麼久硬挺着沒喫家裏一口飯。
甚至幾次回孃家,一口水都沒喝。
就這態度,氣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的愛情偉大到底,纔是正理。
李鳳這會兒還哭呢:“媽,我知道您是在考驗我。”
李夫人直接把臉扭開不看她。
沈清秋淡淡道:“李鳳同志大可放心,你媽已經充分理解你們夫妻情比金堅,感天動地了。這不是成全你了嗎?”
李鳳:“……”
沈清秋補充:“你感動完自己的親爹媽了,去感動感動你婆家人吧。”
李鳳賭氣道:“好,我的路,我自己走!”
說完她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沈清秋這纔回頭看了一眼,生怕李夫人氣出個好歹來。
可她倒是低估了李夫人。
她面色非常平靜。
想來是之前沒想通,現在狠下了心,那根筋捋順了,就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