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大家都被吸引過去了。
在一片爆笑聲中，張小魚賣力地吆喝：“賣茶湯喲！叔叔阿姨，喝茶湯喲……”
沈清秋正納悶是誰幫她熬的茶湯，又是誰幫她推過來的呢。
結果眼尖地就看到人羣中滿臉通紅的于振國正落荒而逃。
沈清秋不由得歎爲觀止：這小不點竟然支使得動於大爺啊！
她想往裏面擠：“小魚！小魚！”
結果被人直接給推了出來。
“幹啥呢！排隊啊！”
“對啊，別擠着人家小姑娘！”
沈清秋：“……她是我女兒。”
結果被人聲淹沒，壓根沒人理她。
沈清秋不死心，又往裏擠了擠，最終都被推出來了。
她只能聽着她的萬人迷女兒那銀鈴般的笑聲，和大家跟她開玩笑的聲音。
“丫頭，我還以爲你今天不來了呢。”
“丫頭，你這湯好，給叔叔來一碗。”
張小魚：“咯咯咯，叔叔，我給你打一碗滿滿噠！”
沈清秋無奈地跟着李田走了。
張小魚旁邊，王蓮的攤位上也很多人。
她比昨天也沒長進多少……
聽得最多的，除了人家問她“這衣服多少錢”，就是“老闆娘啊，您聲音大點！蚊子嗡嗡都比您大聲啊”！
沈清秋想去幫忙，但也擠不進去。
最後她又被其他地方的爭吵聲給吸引走了。
……
於永長他們還在杜家正在和老杜商量租借攤位的事情。
因爲當時有十幾個大隊的大隊長都在這談，他怕落了人後，不敢走。
於是就讓自家媳婦吳桂珍去看看于振國。
吳桂珍找了一大圈，又問了人，才發現于振國竟然沒有在杜青青的小藥房幫杜青青開藥。
而是在張家煙熏火燎地幫小魚子熬藥湯。
吳桂珍聽了緣由，連忙上前拿過他的扇子幫他扇火，讓他到旁邊去歇會兒。
于振國不忘囑咐她：“好好扇啊，這藥湯得急火熬。”
吳桂珍笑道：“曉得。您也真是閒不住。”
于振國嘴上抱怨：“那小丫頭的爹媽都不管她哪，自己跑去忙了，把這麼小的丫頭丟給我，我有啥法子嘛。”
“那人家說了要你幫小丫頭熬藥湯不？”
“沒說嘛，但是我不給她熬，她哭啊”，于振國道，“你不曉得她哭起來多響，吵死了都。不過她有良心，還說賺了錢給我買糖喫。”
吳桂珍看他心情好，一邊說一邊笑，便知道他心裏痛快。
老人家這麼大年紀了，還有什麼比心裏痛快重要呢？
她不禁也笑了：“丫頭懂事。”
“我都不稀得說她，她當我是她哩，就曉得喫糖。”于振國樂呵呵地道，臉上每一條皺紋都寫着慈愛和寵溺。
吳桂珍默默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甚至被沈清秋養胖了不少，人也白了。
她就更放心了，心裏也感激沈清秋讓老爺子過了舒心日子，手裏更賣力地扇起火來。
過會兒又親自用小板車推着茶湯去給小魚送。
……
杜家。
老杜說了，可以在北大集增設攤位，並且會盡快開放其他集。
不過，對外要租金，頭個月一個攤位一個月十塊錢，隔月續租要漲價。
立刻就有人不肯了。
隔壁黃馬大隊的大隊長黃元寶立刻就道：“你們這算怎麼回事？搞剝削？”
黃元寶不忿地道：“你們搞那麼多名堂，就是爲了來收錢的吧？”
說着，他還看向兔苗公社的大隊長吳德輝：“以前兔苗公社搞大集，哪裏來這麼多名頭！”
吳德輝按捺不住嫉妒的小火苗，樂得看戲。
他說了一句囫圇話：“我們那時候情況和現在不一樣，有些名堂，看起來沒道理，可能是必要的。”
以“無私奉獻”爲主思想的老杜也料到了會遭到反對，但事到臨頭了還是有點臉紅脖子粗。
張大山就道：“那請您具體說一下，哪些‘名堂’，是沒必要的，我們改。”
吳德輝就是說囫圇話，順便給張家屯大隊添亂。
結果沒想到又被張大山懟住了。
他還想含糊過去呢。
張大山加了一句：“兔苗公社的大集擺了幾十年了，肯定懂得多。您說具體一點，越具體越好。”
吳德輝被架在那了，不敢說不懂。
他只好硬着頭皮道：“你們的巡邏隊，就沒有必要嘛。我們那麼久的大集一直沒有人巡邏……”
張大山道：“現在是災期，少不得有哄擡物價，小偷小摸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個子兒掰成兩半花的情況吧，如果我們不能讓大夥兒安心，還配叫‘災期緊急大集’嗎？”
這個名頭是縣裏叫出來的。
老杜道：“哎呀，吳大隊長，巡邏小隊，是在縣裏頭開會的時候，我們給縣領導做的承諾呀。我們可是保證了一定會保證市場有序的。”
當時開這個會的時候，張家屯大集還在申請階段，吳德輝沒參加。
他只好又道：“你們那個衛生小隊，這麼多人也多餘嘛。”
張大山道：“今天已經開始賣糧食了，以後還會賣喫食，又是夏天鬧水患，把人喫壞了都去光顧我們大隊的藥房？”
他說得難聽，老杜圓了一下。
“現在大夥兒的肚皮可脆着呢，可不敢亂來。”
張大山補了一句：“我們也不願意搞個大集，我們大隊就變成垃圾場。”
吳德輝是看出來了，張大山就是要藉着他的嘴，把張家屯一切爲了大集做的開銷都說合理了。
誰讓他是兔苗公社大隊長呢？
他都沒辦法反駁了，其他人還有什麼說的。
這種被後生利用的感覺讓他很生氣！
他乾脆閉嘴不說了。
張大山見狀，又問他：“吳大隊長對我們的市場管理部有什麼看法？”
吳德輝：“……”
“還有我們規劃的攤位，錯開了人流，免得造成踩踏，您怎麼想？”
吳德輝：“……”
他不吭聲。
張大山又去問兔苗公社的管理委員劉大力，監察委員黃三明。
“你們二位覺得呢？”
總有沉不住氣的。
黃三明按捺不住，只好說了實話：“我覺得……考慮得蠻周到，蠻好。”
等於一錘子說了，張家屯爲了大集的開銷都是必要的。
於永長連忙道：“我也覺得非常細緻了。再說了，這租借攤位都是村民自願的，我想先申請幾個攤位，回去跟他們說說，有願意的就自己來。”
老杜立刻笑眯眯地道：“好啊。確實是自願的嘛，還是於大隊長想得通。”
於永長笑道：“我有啥想不通的？地方是你們在整，力氣是你們在賣，我們出點錢就行了，動動嘴皮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