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清清爽爽地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又弄得一身泥。
不過他先把自己的手腳都洗乾淨了，纔回屋看沈清秋。
“你回來啦？”沈清秋睡了一大覺，出了一身汗，含糊道，“小魚在王蓮家呢。”
杜青青這開的也不知道是什麼藥，藥性可太猛了，喝下去人就暈頭轉向的只想睡覺，然後就開始爆汗。
不過這會兒她被張大山吵醒了，雖然還是感覺昏昏沉沉的，但是那種窒息沉重的感覺也沒有了。
都說中醫看病，病去如抽絲，但杜青青背下來的她爹的老藥方子，估計也有點子東西。
張大山突然把手伸到她衣服裏摸了一下。
感覺他粗糲的大手伸進來摸她的背，沈清秋就一個激靈。
“都汗溼了，打水來給你擦身？”張大山很快把手抽了回去，問。
沈清秋連忙道：“好……”
“我幫你？”
“我還沒有病到那個地步。”沈清秋扯了扯嘴角。
張大山只好道：“在燒水了，你再忍忍。”
沈清秋趁機就跟他打聽了一下安置災民的問題。
張大山直言不諱：“也是邪了門，就我們這停雨了，特別扎眼。今天在昆湖那邊開渠，很多人都來打聽能不能幫着安置災民。”
沈清秋安慰他：“這樣總比我們自己也被淹了的好啊。”
都是煩惱，這個煩惱比自己淪爲災民要輕多了。
張大山斜睨了她一眼：“你情願讓人進家門？”
他這陣子一直在觀察沈清秋。
以他的想法，她有點像只這邊山裏特有的袋貂，又小又兇，而且護巢。
沈清秋嘟囔：“不情願有什麼辦法嗎？”
張大山想了想，道：“其實也可以規整安置點，把以前的知青大院和一些空房子先挪出來用。”
沈清秋頓時大感安心：“那就靠你了！”
張大山摸了一下她汗津津的臉，扭頭去廚房提了水過來讓她擦了擦身子，又換了衣服。
沈清秋一想到災民應該是不會到他們家裏來了，也是倍感安心。
張大山好像只是中午回來一趟，他坐了會兒，等杜青青來了他就回昆湖那邊去了。
杜青青過來還帶了紙筆，就在沈清秋身邊窩着抄藥方。
期間端茶倒水不在話下。
把沈清秋給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這姑娘不刺頭兒的時候真是又聽話又懂事啊。
要是能當她婆婆就好了。
今生剛滿二十歲不久的沈清秋開始做美夢。
……
沈清秋這個小傷風，真的好得挺快，又睡了一覺之後就退燒了。
隔天她又照常早起，細緻地用雜糧麪攤了捲餅，然後用土豆、胡蘿蔔和西葫蘆一起做了三絲，再端出來一盤肉絲。
她教這對父子用捲餅卷着喫。
另外單獨給小魚煮了一個小米粥，給她熱了兩個暄軟的窩窩頭。
張小魚小聲道：“媽，喫不飽。”
這孩子食量超級大，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沈清秋安慰道：“媽病好了，等下你要是餓了，媽給你別的喫。”
也不可能不讓她喫，只能採取少食多餐多觀察的方式，看看這孩子到底能喫多少，然後會不會壞肚子。
要是擱以前，他肯定破口大罵“不準餓着我女兒”。
但是現在他不敢……
張小松不知道爲什麼，喫個捲餅還能喫得好像要熱淚盈眶了。
“你可別再生病了。”他道。
沈清秋沒想到他這麼關心自己，也挺感動的，道：“放心吧，我沒這麼脆弱。”
張小松拼命點頭。
沈清秋道：“我留出了一份，你待會兒拿去送給王蓮和青青。”
之前好幾次讓人家照顧，也吃了人家飯了。
況且，讓小松去送，也算刷刷好感度！
結果張小松大吼一聲：“啊？還有啊？正好我還沒喫飽！”
說完就衝過去，把沈清秋留在碗裏的餅和配菜一頓禍禍。
氣得沈清秋跳起來追着他就罵：“你，你有沒有出息！就知道喫喫喫！快給我放下！”
趁着她去揍張小松，張大山趕緊捲了一個小卷塞給張小魚。
張小魚會意，連忙狼吞虎嚥地塞進嘴裏，把小嘴巴塞滿滿的也就進去半個。
……
事情果然就像他們說的，縣裏因爲負擔過大，開始組織災情比較沒有那麼嚴重的大隊來承接災民。
這是一早就列入考慮方案的。
張家屯大隊是首當其衝要考慮的災民承接點。
他們囤夠了糧食，囤到了藥品，最主要的是，他們這雨竟然停了！
老杜慘兮兮地在縣城配合調查“走後門”的事，剛回來沒多久，抹把臉又去縣城開會了。
張大山也大早出了門，不過他今天不是去排渠，而是帶着狩獵隊去大隊附近巡邏。
畢竟有災情，亂的時候就容易出事。
沈清秋的病還沒好透，趁着這個空檔，她趕緊把小松和小魚都拘在眼前，要盤點一下自家渡災的庫存了！
前幾天大家都在烏泱泱地搶糧食，其中他們家應該是囤得最多的，各種麪食和番薯之類的一共囤了一千六百斤。
然後就是前陣子做下的油浸肉，一共還有三十多斤左右。
再就是沈清秋來之前，張家本來就有的臘肉，但是隻有十幾斤了。
還有之前和陳大娘一起摘的野菜，因爲要和陳大娘學手法，所以趁着那幾天天好曬了些菜乾，在地窖裏也可以保存很久。
最後，就是災情開始之前，鄰居送的醬菜和醃菜，但這個就是真的少，加起來也不過兩罐子。
這些醬菜，以前沈清秋都是做調味品的，以後可得珍惜地吃了。
沈清秋讓張小松打開地窖，她自己扶着小樓梯下去看過，連着下了這麼多天的雨，這裏也沒有滲水，甚至乾燥性很好。
而這個時候最難的是新鮮蔬果，也很難保存。
小魚子那個空間裏，藏了一些新鮮的野菜、可食用花卉、和新鮮的肉。
另外還有之前沈清秋爲了保鮮放進去的一些黃瓜、西葫蘆瓜等等。
幸好她之前是考慮着，很可能隨時會離開張家屯，所以養成了隨手囤積的習慣。
但如果是以年爲單位的囤菜活動，那點肉和新鮮蔬菜也是不夠看的。
平時做飯也要小心，最多隔三差五打個鮮，而且得和醃菜之類的一起做。
那對父子都不大聰明，以前是靠喫肉過活的，不大會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