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雞賊，他沒明說，他只是道：“魏翠喜婦女只是受苦受難的鄉親其中一個。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搞出人命了。”
李農紅道：“是啊，現在崗子嶺有難關，我們鄉親鄰里的可得互幫互助，主席教育我們，要團結一切力量來共渡難關。”
杜有德黑着臉聽了半天，道：“你們到底想怎麼的吧？”
李農紅忙道：“你們和縣裏關係好，幫着去說說，趕緊把我們失竊的財物發回來唄。”
這是他們這一趟過來的主要目的。
李根正補充：“再借給我們點糧食，幫我們支應一下難關。”
聞言李農紅都很喫驚地看着他，顯然這並不是他們早前計劃好的。
沈清秋傻了眼，這臉皮也太厚了吧？！
關鍵是老杜還真一本正經地考慮了起來！
“這個嘛，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明大吼一聲：“老杜！！！”
嚇得小魚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
李明吼了，他真的吼了！
但李農紅兄弟倆已經順着杆往上爬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現在就算計算計，看看你們能勻多少糧食給我們！”
老杜被李明吼得已經猶豫了。
結果李根正就跑過來把他一頓誇：“還是老杜敞亮、大氣！這麼艱難的時刻，果然還是得指望老杜啊！”
李農紅不情不願地道：“是啊，這種時候，還是得像張家屯這樣發展得好的才能幫扶着我們一把。”
“老哥，你放心，等我們過了這個難關，我們崗子嶺以後就都聽你們的。到時候歡迎你來我們崗子嶺指導工作，你怎麼說我們怎麼做。”
“早該這樣了，張家屯的先進經驗值得我們學習。”
把老杜誇得心花怒放。
沈清秋一看，得，完犢子了，老杜這人就喜歡喫這套。
他特別願意跟人分享“成功經驗”。
李明也看出來了，頓時就氣呼呼的。
杜有德顯然有點飄飄然，對沈清秋道：“小魚娘，你先帶孩子去玩吧。”
沈清秋張了張嘴，覺得這事兒有點鬼。
她肯定是不贊成老杜借糧食給崗子嶺的。
這李根正是出了名的油嘴子，用人腳朝前，不用人腳跟朝後。
真借給他們，別說到時候是不是真的“都聽張家屯的”，借出去的有沒有還都不知道。
但她沒有當面上頭去槓，畢竟張家屯還是老杜做主，她還不是李明那種等級，不能當面拆領導的臺。
更不提李明都已經慫了呢。
她答應了一聲，把小魚子抱過來，回家去了。
……
張大山已經不耐煩地把來湊熱鬧的那羣人都攆走了。
沈清秋進門的時候正好碰到打了一聲悶雷。
她擡頭看了一眼迅速烏雲密佈的天空，皺着眉把張小魚放到了地上。
心想這六月的天，屬實也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爹！”
張小魚撒丫子朝院子裏的張大山跑去。
沈清秋則是快速把曬在院子裏的衣服被單啥的全都收了一下。
就在抱着衣服走進門的那一刻，大雨傾盆而下。
沈清秋鬆了口氣，心想，運氣真好。
這時候張大山抱着崽子跟了進來。
沈清秋隨口道：“小松呢？”
“和杜家的閨女在王蓮家騎竹馬玩。”張大山道。
張大山把那隻凖就扔在院子裏淋雨，猛禽在暴雨中依然不屈地啼叫着，混合着雷聲，那叫聲顯得格外壯烈。
沈清秋問了一句：“沒事吧？”
張大山道：“死不了。”
沈清秋：“那會不會淋生病？”
張大山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沈清秋有點尷尬。
其實她以前不喜歡雙眼皮的男生，而且眼睛太好看的男生她總覺得特別輕浮。
但看看張大山，她才突然發現，原來是因爲那些眼睛還不夠好看。
張大山的眼睛好像是有弧度的平行四邊形，加上高眉弓，就顯得眼神特別深邃。
之前因爲他個子太高，甚少低頭來看人，沈清秋倒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現在吧，他不知道爲什麼老盯着她……
張大山道：“淋不壞的，我檢查過了，那隻凖是正當年的雄凖，非常健康、強壯。”
正當年、健康、強壯，什麼的……
男人毫不避諱地當着她的面脫下了稍稍淋溼的上衣。
然後又扭頭看她，眼神有那麼點子意味深長。
其實他是在想，她這個醋要喫到什麼時候？
一直掛着個臉，他連碰都不敢碰她一下，回頭她又給他一拳，傷自尊。
沈清秋手裏拿着沒疊的被子，被他這麼盯着看，就稍微覺得有點窒息。
她隨口道：“剛纔碰見李農紅和李根正了，他們來借糧食。”
張大山有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秋一方面是轉移話題，一方面也是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
她就把剛纔的事情詳細說了。
“你說崗子嶺李農紅，也不像這種人啊，他成天想着他自己天下第一，竟然會說讓老杜去指導他們工作……”
張大山聽了眉頭越皺越深，又扭頭看看外面的雨，最終道：“哦，你在家等着。”
說完，他又把那件半溼不溼的衣服穿上，冒雨要出去了。
張小魚站在門口喊：“爹！爹！”
她也想跟出去，小腳丫子剛伸出去又被大雨給嚇了回來，急得在那蹦蹦跳跳。
沈清秋都笑了，把她抱了回來：“這雨燙腳啊？”
張小魚嘟嘟囔囔：“我爹出去都不帶我，哼。”
沈清秋剛笑了一下，就被外面的雷聲和那隻凖在鐵籠子裏撲騰的聲音給嚇得笑容瞬間消失。
沈清秋生怕它一頭撞出來叨人，乾脆把門給鎖上了。
……
本來崗子嶺來借糧食的事情都是板上釘釘了。
李明氣鼓鼓地在那盤算着能借給他們多少。
結果張大山一來，直接說“不行”。
把李農紅氣得大叫：“你們張家屯到底是誰做主？！老杜，你就讓後輩爬到你頭上啊？！”
其實剛纔雨一下來，老杜就後悔了，他意識到這糧食不能借。
這雨下得妖，老杜意識到崗子嶺這時候來借糧食，恐怕不僅僅是因爲他們東西被偷了。
畢竟李農紅這麼要面子，不可能連失竊物追回這點時間都熬不住，上門來對他低聲下氣的。
這會兒他就鼓起臉說了一句：“大山……”
“自己家裏什麼樣心裏沒點數？”張大山直接開罵了，“我們也遭了兩年災了，現在這雨又開始下了，不囤着點糧食，還往外借？”
李農紅嚷嚷道：“你們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