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還嚇了一下，跑出去問了隔壁的陳大娘，聽說是和一羣孩子出去玩了，才鬆了口氣。
那隻大凖還可憐兮兮地被捆在柴房。
張大山摸了摸有點扎手的下巴，嘟囔：“死小子……”
沈清秋跑回來，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道：“這隻鳥啊，什麼都不喫不要緊嗎？”
算上今天都餓了三天了。
張大山搖搖頭，琢磨了一下，突然走過去把那隻鳥拎了起來。
那隻大凖立刻奮力掙扎了起來，一點都看不出是餓了三天的樣子。
但他單手提得穩穩的，對沈清秋說了一聲：“我去把它熬一下。”
本來是想等小松一起的，但他突然改變了想法，想讓她見識一下漢子熬鷹的英姿。
沈清秋倒嚇了一跳：“什麼？！熬？！煲湯還是紅燒？！”
張大山道：“不是要吃了，就是教一下。”
沈清秋鬆了口氣，道：“哦哦，那你好好教，教好了給小松玩。”
張大山心想，哦，她感興趣。
張大山扒拉出一個鐵籠，把那隻凖扔了進去。
那個鐵籠沈清秋之前也見過，甚至是個可以摺疊的老手藝，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沒扔，心想可能用得着。
但她一直不知道是幹嘛用的，現在一看可能是他家長輩留下來熬鷹的。
剛開始她也確實是饒有興致地跟小魚一起在旁邊看……
一得到小範圍的自由，那隻凖立刻開始瘋狂地橫衝直撞，一邊發出憤怒的啼叫，一下一下撞擊着那個鐵籠。
彷彿隨時要破籠而出，叨盡這世上奪它自由的渾蛋！
近距離看這種場面也太可怕了……
沈清秋和張小魚都後退了一步。
張大山抱臂站在那，冷冷地看着它。
“我出去了。”沈清秋說完扭頭就跑。
張大山根本沒意識到這場面對女人小孩來說有多嚇人。
他聽了有些失望，她不看嗎？
但他面上不顯，只是溫和地對沈清秋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沈清秋一溜煙地就跑了。
張大山：“？？？”
張小魚也不鬧着要玩鳥了，邁動着小短腿追着：“媽！媽！小魚怕！怕！”
沈清秋掉了個頭，一把撈起又胖了的女兒，然後腳底生風地消失在張大山面前。
張大山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
哦！她一定是因爲那賊婆娘的事情，要再生兩天氣！
……
沈清秋驚魂未定地跑出去，就看見李田王鐵生那一夥，熱熱鬧鬧地跑過來。
“嫂子！”
“嫂子好！”
“嫂子，大山哥開始熬那隻凖了嗎？！”
一羣漢子臉上都非常興奮。
還有人要順手抱抱小魚子。
張小魚把臉挨進沈清秋懷裏，也不像以前那麼活潑粘人了。
沈清秋的臉色不大好：“在家呢，好像開始了。”
李田開心地道：“我們大隊上可有幾十年沒有人熬過凖了。”
“是啊，我小時候就見過我爺爺有一隻”，王鐵生滿臉嚮往，“可把我給稀罕死了。”
“咱們大隊，要是有隻凖，以後帶出去別提多威風了。”
“也就大山哥能熬得住那猛禽了！”
“走走走，瞧瞧去！”
說着，一羣人就呼啦啦地往他們家衝。
張大山想說給媳婦展現一下他的“雄風”，結果萬萬沒想到媳婦跑了，來了一羣臭小子觀摩。
本來她是想去李明家的，結果走着走着又遇到個老熟人。
竟然是一臉晦氣的李農紅和李根正。
也就是她孃家崗子嶺大隊的大隊長和他弟弟。
倆騎着個驢，看到沈清秋抱着孩子，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
魏翠喜摔瘸了腿，一直躺在牀上沒起來，捨不得花錢去衛生所，讓赤腳大夫隨便開了點藥。
結果也不知道是赤腳大夫手藝不好還是怎麼的，她那條腿反正是怎麼都沒好。
那老太婆半死不活地在炕上躺着呢，她女兒倒是愈發人模人樣了。
李紅農瞧見沈清秋，一身簇新的藍底子碎花衣裳，扎着兩個小辮，顯得臉蛋瓷白透亮。
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比以前可更有精神氣了。
就這模樣，身條，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孩子的娘，自己倒還更像個大姑娘。
李紅農心想，可惜了，若是還在魏翠喜手裏，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
原本以爲沈清秋看見他們會害怕，誰知道沈清秋看見他們竟然樂了。
“喲，李大隊長，聽說你家遭賊啦？偷了好多金銀珠寶哇？”
張小魚沒聽懂，但是看媽笑她也笑。
並且笑出了聲。
“咯咯咯~”
李農紅臉色一變，冷哼了一聲，帶着弟弟走了。
看他們去的方向，好像是會計李明家。
沈清秋笑完了，心頭就呼呼地跳，總覺得這倆人來了也沒什麼好事。
……
李農紅來了確實也沒什麼好事。
他們崗子嶺這陣子厄運連連。
前陣子是下了冰雹，損失慘重。
後來又遭了偷兒，被偷了個底朝天。
馬帶男及其團伙光顧張家屯之前，就光顧了崗子嶺。
她依然以女乞丐的身份進入崗子嶺大隊，洗乾淨臉了白白淨淨的，引起了崗子嶺廣大光棍羣體的注意。
李農紅的大隊辦公室天天有人在吵吵嚷嚷，那羣光棍都在鬧着要娶女乞丐。
馬帶男在那是混得如魚得水，甚至和魏翠喜混得關係賊好。
魏翠喜現在境況不好，每天喫飽了撐着就坐在那罵沈清秋。
馬帶男很多訊息都是從她那得來的。
包括“張大山家天天喫肉”。
結果引狼入室，把崗子嶺偷了個底朝天。
魏翠喜賣兒賣女攢下的棺材本一毛不剩。
而李紅農家損失更慘重。
……
李明還在那“叭叭叭”地撥着算盤算賬。
這時候李農紅和李根正突然鑽了進來。
“李會計！”
李明擡頭看了一眼，連忙站了起來：“喲，稀客啊！”
口氣不怎麼好。
畢竟之前打過架。
李紅農壓根也是不放在心上，手裏拿着條趕馬鞭，還氣勢洶洶的。
搞得李明心裏惴惴的。
畢竟他那膀大腰圓又非常兇悍的老婆下地去了，家裏沒人保護他。
但他轉念一想，狩獵隊都在呢。
肯定看到這王八蛋進村了。
其實並沒有，狩獵隊三五成羣到張大山家看鳥去了。
但李明不知道啊，他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想你們要是敢亂來，我們狩獵隊的人能衝進來打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