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六輛車,十二個鏢師。其中四個來自李姐的後勤五堂,都帶着維修用的傢伙。加上領頭的任逸和黃芪,一共十四人。
黃芪的裝甲吉普押車,後面五輛有卡車有廂式貨車,全都載滿了貨物和替換零部件,嚴嚴實實蒙着防水布。
檢查完畢,黃芪道:“時間緊迫,出發吧。”
“等一下!”
就在三堂鏢師們各自走向卡車時,任逸忽然擋在中間道。
“我也要去。”
“小逸!這次任務非同尋常,別耽誤他們。”李姐走了過來,輕輕拽了拽任逸手臂。
“李姐,”任逸轉過身,鄭重道,“我必須要去。池口鎮那裏或許殘留着變異的居民,大家不清楚狀況,盲目去找車可能遇到危險。當時只有我在場,我清楚那裏的狀況。”
“這……”李姐從沒想過是這種情況,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小逸,姐能明白你的心情,但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啊!”
“這次出城來回將近十天,極有可能跟土匪發生衝突,太危險了!你從沒離開家這麼遠,萬一路上有個閃失可怎麼辦!你父親醒了向我要人,我可怎麼交代啊!”
“留下來,跟姐一起照顧鏢局吧!”
“是啊,你以前待在鏢局不也好好的麼,今天這是怎麼了。”見兩人陷入僵持,黃芪也走上來道,“大家辦正事呢,小孩別添亂。”
“抓緊時間啊,”旁邊蹲着抽菸的鏢師有人不耐煩道,“你的能力根本適應不了荒野上的生活!我們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出了城沒閒工夫照顧你!”
“池口鎮危險得很,需要有人帶路。”
突然,臺階上響起一個沙啞疲憊的嗓音。
任逸擡頭,只見任遊站在鏢局倉庫臺階上,滿臉傷痕,一隻胳膊裹着紗布,吊在脖子上。
“東家!您醒了?”
“大當家的……”
衆人見任遊緩緩走出,不由得一下子老實了,都恭恭敬敬站了起來,默默不語。
“爸!你醒了?”任逸驚道。
“走鏢路上,自滿輕敵是大忌。”任遊淡淡道,“池口鎮那種情況,一堂老手個個身負重傷,你們誰又敢保證全身而退?”
“可是,我也是擔心小逸不能適應……”李姐爭辯。
“勿爭小節。”任遊打斷,上前兩步,站在臺階頂端居高臨下俯視任逸,嚴厲道,“既然不聽大家勸阻,就自己管好自己,絕不準拖隊伍後腿!”
六輪紅日正在升起,將臺階照亮。任遊頭頂巨大“任氏鏢局”的電光招牌不分晝夜地發着鮮亮紅光。
“那是當然了!”任逸仰頭大聲回答。
任遊披着夾克,一隻手捏着煙。
“過來,有東西交給你。”
“這幾天我不出城,這玩意兒閒着也沒用。你帶着吧。”任遊忽然從背上摘下來一條黑色長包。
裏面似乎裝着很重的東西,兩掌寬,半人多高。
“這是咱家傳了三代的武器,叫做‘象王’。”任遊道。
“是曾經你爺爺用降臨者‘毗那夜迦’的一根肋骨打磨而成。”
“鑑於情況特殊,這次破例借你,是爲了整支隊伍,不是爲你。”
“嘿嘿,我肯定毫髮無傷地還回來。”任逸接過來,看着老爹臉上裝作平淡的樣子。
一把年紀了還玩什麼“人前顯帥”這一套啊!
任逸看破不說破,挎上劍袋。
“這……既然如此,”黃芪巡視着,一衆鏢師呼哧呼哧地捆紮着尼龍繩,“那就抓緊出發吧。”
“任逸,”黃芪轉過身面向他,敲了敲副駕駛的車門道,“你跟我坐一輛。到時候替我,水平怎麼樣?可別給我撞了啊。”
任逸大步走了過來,“絕對沒問題!”
“問少東家好。”黃芪走到車隊前頭,環視四周大聲道。
這……
旁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抽菸的老鏢師們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不情願的表情,終於磨磨蹭蹭丟下手裏的菸頭,參差喊道:“……少東家。”
任逸喜出望外,“承讓了承讓了,大家多擔待。”
坐上副駕駛,任逸瞬間覺得緊張起來。這次出城的感覺又不一樣,上次雖然慌張,但還有王叔和父親可以依靠,這次一切都要他自己說了算。
想到這裏,任逸深吸一口氣。
“全體都有,出發!”
黃芪捏住對講機,放大後有些陌生的聲音在六輛車內同時響起。
車輛啓動。李姐用力揮手。
路邊的樹木逐漸化成帶着殘影的黑線,高聳的城門越來越近了。
全速前進,車隊向着池口鎮而去。
一路上,任逸負責監視車輛的定位系統,手裏一直端着平板電腦,不斷查看着地圖。
很多道路已經損壞嚴重,經常有高大鏽蝕的信號塔倒在路中間,兩旁都是兩米多高的荒草。
裝甲車片刻不停,繞路飛躍過岩石沙土,顛簸得四個輪子發出刺耳轟鳴,無數看不清是什麼的動物驚慌四散。
不知跑了多久,天已經變得昏黃。六輪縮小的太陽連成一線,並排懸掛在西面。最右邊的太陽畫了一道拋物線緩緩升起,又沿着相同的軌跡蕩回原地,最左邊的太陽又蕩起來,左右往復交替。
一個交替是一小時,標準鐘點就是這麼計時的。任逸每次看到太陽盪來盪去的時候,都會莫名覺得它像個發明失敗的玩具一樣。
“快到了。”任逸時不時看一眼前方破損的路況,回憶道。
突然,任逸腦子一懵。
他手裏的平板電腦,頁面閃動起橘黃色的光。
“壞了!”
那是車輛的定位系統頁面,只要有時事更新,就會發出提示。
黑色的地圖上,三個紅點離開了原地,正在緩慢前進。
定位動了!車被開走了!
“遇上土匪了?”黃芪的聲音緊張氣來。
“車輛離開池口鎮,向着西北方舊世界公路駛去!”
“追上去!”
唰——
黃芪狠踩油門,任逸猛然覺得推背感上來了,沉重的車身瞬間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