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氣候有些冷,蘇芩過來的很突然,穿的不是很厚,下車的時候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深吸一口氣,更是能一直涼到心底。
放眼望去,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跟城市喧鬧的車水馬龍不同,此時的山裏,一片安寧。
連鳥叫聲都沒有。
蘇芩看着頭頂一顆依舊明亮的星星,心情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加上今天確定了崽崽他們平安,也算是得到了一個安慰,緊繃的神經有所緩解,整個人徹底放鬆了。
商雲錚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感覺到身邊少了個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蘇芩趕緊跟上。
商父的病房亮着燈,他正半靠在牀上,跟什麼人發信息。
看到兩人突然進來,驚訝十足。
“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出差路過。”
商雲錚應的心不在焉,長腿一跨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神情明顯異樣。
商父察覺到什麼,放下了手機。
蘇芩心下一緊,趕緊過去替他檢查身體。
大概看了一遍,沁出抹笑意。
“您恢復的很好,照這樣下去,或許用不了太久就可以跟以前一樣了。”
這話明顯是緩和氣氛。
商父衝着她笑了笑,沒深究商雲錚的異常,只道:“來的正好,我有話要問你。”
蘇芩聽出了弦外之音,連忙找藉口要出去。
商父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不用,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迴避。”
或許他自己沒什麼感覺,聽在蘇芩耳朵裏,最佳狠狠一抽。
下意識望過去,果然商雲錚的目光帶上了深究。
沒給他產生疑問的時間,很快商父的下一句話,讓兩人齊齊愣住。
“季家怎麼着你了?惹得你要趕盡殺絕。”
商父一邊說,一邊揚了揚手機,“做人留一線,都求到我這裏來了,你也別逼太緊。”
俗氣霍然擡頭,一下愣住。
連商雲錚都眯了眯眼。
“爸跟季如林,很熟?”
商父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淡淡回道:“以前有點生意上的來往。”
他昏迷多年,這才醒過來多久?
季家跟商雲錚的恩怨,可不僅僅是朝着蘇芩現在這個身份接二連三地下手,而是還涉及了多年前的那次綁架!
季如林卻能求情求到商父這邊來。
不管商父知不知道內情,這事兒都透着點不正常。
顯然商雲錚也是這麼想的,眯着眼,微見犀利。
“是嗎?”
商父忍不住皺眉。
“你啊,還是太年輕。
多餘的你也不用問,放他這一馬就是了。”
這話裏頭,已經隱隱有了強勢的意味。
商雲錚擱在沙發扶手上的五指驟然縮緊,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既然爸這麼說了,那我自然要聽。”
看樣子是準備妥協了,可他的眼神,總讓蘇芩覺着有些不安。
畢竟以前看的太多,和事佬的屬性已經深入骨髓。
正準備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又見商雲錚慢慢悠悠地從口袋裏頭掏出了一頁紙張,打開。
整個過程慢條斯理,卻極具壓迫感。
“爸的指示,我會如實照辦,那能不能麻煩您,幫我解釋一下這個?”
一邊說,他一邊起身,將紙張遞了過來。
商父伸手接過的那一瞬,蘇芩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猛跳。
商父的目光已經落在了紙張上。
短短几秒鐘,明明很淡定的人,雙手卻突然抖動了起來。
下一刻轉眸,驟然望向蘇芩。
蘇芩始料未及。
雖然不清楚商雲錚拿出來的那張紙上頭的內容是什麼,但商父的眼神,讓她陡然之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連忙一步上前。
“伯父,您……”
與此同時,血壓監測儀尖銳的報警聲劃破耳膜。
蘇芩心下一緊,再顧不得其他,趕緊急救。
眼前一張紙滑過,她眸色一動,正要抽空去看時,商雲錚手指探過來,取走紙張。
蘇芩下意識回了下頭,恰好對上他眸底一片駭人的暗沉。
“麻煩你了。”
明明也是緊張的,但他表現出來的,卻異常淡定冷漠。
病房的醫療設施配備一流,雖然商父情況一直算得上是好的,卻也隨時做好各種急救準備。
有醫生護士聽到警報迅速過來,幫着蘇芩一起處理,倒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很快穩定下來。
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蘇芩沒見着商雲錚的人。
她回自己房間大概收拾了一下,又去了樓上商雲錚的房間。
商雲錚性子內斂,即便是在乎,也不會宣之於口。
那些年,雖然他時常跟商父針鋒相對,但是在心裏頭,對於這位父親的崇拜跟敬重,從來都沒少過。
這一點,蘇芩心知肚明。
所以,他並不是那種,會全然不顧自己父親生命安危的人。
所以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他突然失控,大半夜跑來刺激一個病人?
尤其想到,他們還是從關着崽崽那棟別墅過來的時,蘇芩就沒法淡定。
總覺着事情不簡單。
既然有疑問,自然要去問個明白!
商雲錚房門沒關嚴,虛掩着。
蘇芩試探着敲了幾下門,沒人應後,乾脆直接推開。
房間裏頭煙霧繚繞,她猛地一下進去,吸了不少有害氣體,嗆的連連咳嗽。
眼圈都紅了。
吧檯邊,商雲錚單手握着酒杯,看她淚眼汪汪地走近,面無表情。
但是那雙眼,猶如一隻蟄伏在黑暗的猛獸,猩紅冰冷,滲涼的讓人不敢直視。
蘇芩努力穩住氣息,主動出聲。
“商伯父那邊暫時已經沒有問題了。”
“嗯。”
淡淡地應了一聲,商雲錚眸色動了動,好像纔看見她一般,偏了下頭。
“喝酒嗎?”
吧檯上,放着兩瓶名酒。
看度數都很烈。
其中一瓶,已經空了。
另一瓶也少了大半,顯然商雲錚已經喝了不少。
蘇芩目光閃了閃,斟酌着詞句,緩慢開口。
“商總,伯父人雖然已經醒了,但是他的身體狀況您也清楚。
目前這種情況下,根本經受不住任何刺激。
我作爲他的醫生,有責任保證他的病情平穩。”
鋪墊一大堆,商雲錚也不吭聲。
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發一言。
蘇芩沒有退讓,繼續道,“所以,究竟是什麼情況?”
這一問,直奔主題。
商雲錚喝着酒,眼睛卻盯着她看。
等酒杯放下,人陡然笑了。
笑的讓人心驚膽戰。
“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