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丹師至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清晨,金蘭寨半山腰處的小院,所謂的“月如唐府”。

    唐紫她難得在府上短住了一宿,醒來後左思右想,總覺得該換個名號,諸如“金蘭許府”之類的會比較妥帖。

    不是她小氣,說出去的話意圖再收攏回來,而是她一覺過後,心中真真切切的感受。

    “許佔營的小姨娘們,真是太吵了,房頂都要被她們掀翻,”她一臉睏倦地支起身子,頂着倆黑眼圈坐在牀頭,“明明長子都成家立業了,還讓最小的姨娘又生了個孩子,大半夜的啼哭個不停。”

    是了,昨夜同大當家的對線完畢,本就身心俱疲。結果一回到府上,熱鬧得和地球上的筒子樓似的。頭人們的家眷聚攏成幾撥,七嘴八舌的,有八卦不完的話題。

    本以爲入睡後就會好轉,結果忘了小孩的夜啼,睡夢中驚醒了幾次。

    “哎......本以爲瀑布就夠吵了,這樣看來,還是住帳篷裏清淨。”

    她愈發地堅定,往後沒事就不來金蘭寨的想法。畢竟一夜的輾轉難眠,加之做了個噩夢。她只覺得長久以來積攢的睏倦,在這一天的清晨,給集中爆發了出來。

    四肢痠軟的,在一拉一扯之間,還伴有晉升後的痛楚,一抽一抽的微小疼痛。

    很是煩人。

    獨自沉澱了一番心緒,她才站起身來走至窗邊洗漱完畢,換上了平日裏的笑臉。

    接着纔是推開門向外走去,在庭院中央,與聚攏來的家眷們寒暄了一陣,順便留下盒調理身子的丹藥。如此直至用過了早點,方纔接過雜役手中遞來的繮繩,引馬向寨外走去了。

    一人一馬,沒有多少行囊。快馬加鞭的,在這冬日裏的寒風中,從早晨趕至正午時分,纔到了石橋處。

    “到了這裏,離瀑布就不遠了,”唐紫拉緊繮繩,胯下的馬兒算不得神駒,倒也乖巧地停下了腳步,“歇息一下再出發吧,腰身顛得痠疼,人也快凍僵了。”

    今日不同往昔,她身子的承受能力莫名地下降了許多。便是這麼腰痠背痛,四肢僵硬的,她解開了馬背後方,紮成一卷的斗篷。

    將腰間金蘭寨的腰牌解下,她隨意掛在了馬鞍上,就引着馬兒走至了河邊飲馬。

    不曾想,她剛飲完馬牽到水草處歇息的時候,身後的石橋就響起了隆隆的車輪聲。

    木輪碾過石橋的聲音,由遠及近,從對岸朝橋這頭靠攏。

    唐紫轉身看去,是一支規模算不得大的商隊,籠着層壓抑沉悶的氛圍,慢慢從橋上走過。

    不知這支商隊,都拉了什麼貨物?抱着這樣的疑問,她緊了緊斗篷蓋上兜帽,拉着馬兒向橋頭走去。

    “這也太不地道了!太不地道了!哎……”還沒走近,就聽見有人在那抱怨,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本想着,想着有熟人牽線,這樁買賣就是萬無一失的!誰知道!栽就栽在老馬介紹的貨源上面!他還抽了五十靈石的水,氣死我了!”

    這人越說越亢奮,最後的話語,甚至高高蓋過了河水的流淌聲。

    “大,萬事都得往好處想,這次咱沒喫牢飯已經是萬幸了,”高個的身影頹然坐在馬上,寬慰着身旁的矮個子兄長,“還好咱們路上捎帶了總頭,最後還是她出面解圍,我們方能脫身。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錢沒了可以再掙,只要人在就好。”

    說完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兄長的肩膀。

    “哎……事已至此,除了這樣寬慰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呢?”矮個子低垂着頭,渾身籠罩着陰霾,他像是祈禱着說道,“只求回程的路上太平,別遇着什麼匪盜就謝天謝地了。”

    話正說着,車隊的頭車駛近了橋頭,竟陡然停住了。

    “怎麼回事?啊?!幹嘛停下!”陰沉的矮個子,如今彷彿一桶待燃的火藥,隨時等着宣泄心中的憤懣,“是車輪掉了,還是車軸斷了?停車要打招呼的懂嗎?我險些就撞上了!”

    他說完路怒症患者似的,縱馬就朝車隊前方猛衝而去,便是想拿不聽話的夥計出出氣了。

    換作往日,高個子的莊尤高低也要跟上去耍耍威風。只是可惜,他如今也得隊裏的夥計們幫襯,所以就老老實實地呆在了原地。和其他夥計們一起,夾着尾巴,等待兄長宣泄完心中的怒火。

    只是馬蹄聲照常遠去,預料中的大吼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在馬蹄聲停下的同時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

    莊尤先是一愣,旋即一個激靈。

    不好!是匪盜!

    他好歹也是個經驗豐富,落魄了的行商。錢雖然沒了,經驗還是充分的。於是立即鼓動起靈元,硬着頭皮,和幾位修士一起朝橋頭衝去。

    他們這樣做,不是想要掐架,而是身爲一種籌碼堆在兄長身邊。讓對方的匪盜們清楚了己方的實力,到最後商議過路費上,也好有還價的餘地。

    於是身裹靈元,外加冬日裏灌滿衣衫的寒風,和幾位修士趕到了兄長身後。

    立於橋頭,入眼橋下是個身披斗篷,兜帽的陰影遮蓋了五官的傢伙。這人牽着匹馬,橫於橋下,就像是在自家庭院曬太陽般的自在。

    莊尤正想問兄長怎麼回事,居然會爲了體型如此瘦小的人噤聲。結果正午的太陽灑向大地,馬鞍上懸掛着的金色腰牌,一時間折射出點點光閃。

    “我的親孃誒!”隊伍裏有修士驚歎,“金蘭話事人的腰牌!”

    “哈?!”也有人難以置信,“話事人?!在哪裏?”

    “這裏。”唐紫應道。

    她擡起頭來,向橋頭策馬而立的幾人看去,落落大方地站着。

    話事人,女聲,瘦小的身影。如此三個元素齊聚,莊尤的腦袋嗡地一響,瞬間慘白一片。

    身爲一個商人,即使落魄了,沒錢了。素養還留在他的身上,獲取時事變化,自然必不可少。

    唐紫當上了金蘭寨話事人這事,他當然清楚。

    “不……不可能……”莊尤高大的身子,行動居然卡頓起來,“怎麼會是,會是……”

    是了,怎麼會是唐紫。他曾經發誓,要活剝她皮,生剜她肉,砍去四肢丟入茅廁的傢伙。

    但腦袋一頓一頓地壓下,入眼確實是那日帳篷裏見過的模樣。只是稚氣減去了大半,眉眼已然成熟。剩下的那些稚嫩,只能從她肌膚的彈性裏,那種富含膠原蛋白的光澤中,尋到一絲殘存的蹤影。

    確實是唐紫,化成灰他也認得。

    於是眥目欲裂,眼角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