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丹師至上 >第十三章 香盒
    丫鬟交過籃子後,一路小跑着下了亭臺,她嘴角帶笑步履輕快地遠去,“夫人的辦法就是好使,現在小賤人已經穩住了,只差調換完證物,從此便高枕無憂。”

    她一路疾走,拐過迴廊的轉角時,抿着嘴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唐紫呀唐紫……證物換後,看我怎麼拾掇你,而你?又能得意到幾時?”

    長風徐林,庭院裏的瓦片、迴廊、荷池落滿了細小的花蕾。臨近晚飯的時點,薛府的僕役開始各自忙碌,諾大的荷池邊上,只剩下唐紫一人。

    唐紫在丫鬟走後留在此地吐納了許久,心想趁着舅父不在府上的機會,好好滋養下自己的氣脈。她未曾想過時隔了兩百年之久,還能和父親種下的荷葉產生聯繫。

    孤身一人的她,在這料峭的春寒裏,心底總算有了一絲暖意。

    “我這氣脈怎麼如此毛糙?哎......”睜開眼,唐紫輕嘆了一口氣。

    她內視自己的氣脈,整個的觀感下來,就是慘不忍睹。

    前世的她不懂得吐納之法,此時的氣脈完全是野蠻生長的,粗糙得如同貓爪撓過。即使今日滋養過後,改觀也不大,只是毛刺略微圓潤了稍許。

    開玩笑,這種日積月累的東西,怎麼可能一蹴而就?

    不能強求,唸到此處,她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時間不等人,但願藥鋪那裏別出什麼紕漏,明早能按時交貨,”她握緊拳頭,獨自呢喃,“一切都是爲了給元海的開啓,打好底子,”

    藥方與提煉的方法,她早已爛熟於胸了,唯一的短板就是沒有元海。這意味着,她目前無法提供丹爐燃燒時所需的靈元,所以她只能依靠三品以上的丹爐來煉製。

    高品質的丹爐,用於煉製複雜的丹藥,往往會出現丹師元海耗盡,但丹藥尚未成形的狀況。故而增加了一項借力的功能,借用靈石內蘊藏的靈元,來驅動部件的運轉,以及燃燒時所需的能量。相對應的,價格會昂貴出一大截。

    要是元海開了就好了,唐紫再次感慨,如此原始的丹方明明最簡易的爐子便足夠應付,可她卻只能殺雞還用牛刀。即使賭石賺上了一筆橫財,在沒有穩定收入來源的前提下,也不能花費得這般闊綽。

    可惜她沒有選擇。

    想到此處,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府上的僕役三三兩兩的聚在了荷池四周。耳旁響起七嘴八舌的談天聲,唐紫不想受人打擾,便提上籃子回了偏院的廂房。

    進屋前確認四下無人後,她藉着屋內混亂擺放的雜物堆,遮擋住自己的身形,繼而順手掏出了香盒。

    盒體是粗鐵澆鑄的,生滿了赤紅的鐵鏽。但凡用點稍微貴重的材料,比如黃銅,都不會保留到今日,早被僕役們倒賣掉了。

    合葉已經完全鏽死,連接處被人粗暴地整個掰斷,想必是爲了查看裏面是否藏有東西。可惜,銅箔並沒在盒裏,而是在香盒底部的夾層之中。

    類似香盒這類帶火的器具,爲了使得擺放時更加穩固不易打翻,故而底部用料又厚又紮實,這便留下了操作的空間。

    唐紫在雜物間裏尋來柄報廢的斧頭,用布包裹住香盒,就是猛地幾下敲擊。

    “哐哐哐……咔嚓!”

    一聲脆響過後展開布包,用手指撇開裏面的碎塊殘渣,露出了個薄薄的錫盒。

    錫盒的大小不及她拇指的甲蓋,唐紫用斧背瞄準銜接處繼續一敲,本以爲會應聲而開,結果直接將盒子給敲癟了下去,弄得她一陣頭大。

    “但願銅箔沒破。”她自我寬慰道。

    於是只好起身,去廚房找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在邊緣夾開個豁口,再用刀尖一點點地撬動開來。中途屋外一有動靜她便停下,直至人遠去後才繼續動手。

    可謂是萬分小心。

    這段時光是漫長且考驗耐心的,直到她撬開來個一字形的裂口,將錫盒折斷後方才取出銅箔。

    銅箔表面糊了一層膏狀的物質,而且環境也很昏暗,好在所書的字眼是一點點敲鑿出來的,突出在表面,並不影響唐紫閱讀其上的內容。

    “大澤淵,長埂村北,怪蛇巢穴。”

    小小的銅箔上就記錄了這十一個字,位置簡潔明瞭不算難找,問題是最終目的地居然是兇獸的巢穴。

    “行吧,又是個沒有修爲做不了的事情,”唐紫無奈苦笑,“不過也好,省得分神了,專心應對大典罷!”

    原來父親當年從山外帶來怪蛇是爲了這個,當時只當他是一時的惡趣味罷了。她將銅箔揉作一團,默默記下位置後,塞進了荷包的暗格之中。

    這一夜月明星稀,十分清爽,唐紫服下靈草羹後便回屋睡下,直至她昏昏沉沉地將要睡去,府上的丫鬟們都還在吵鬧,嬉笑。

    這一夜的夢裏,是父親雙手擎住怪蛇粗大的頭尾,大大咧咧地向她展示,母親在一旁嗔怪的夢境。

    夢裏的畫面重複着,當更夫從院外的小巷走過,敲着六更天的梆子時,唐紫聞聲清醒便立即爬起了身來。

    今日的行程很是緊張,她要先去藏錢的地方,把靈石挖出,再到藥鋪取藥,然後趕去煉丹閣配製提煉。記憶中每逢開元大典,煉丹閣就人滿爲患,所以她必須爭分奪秒,搶在他人前面趕到。

    取下牆上的斗笠戴上,她掀開竹簾找來個揹簍,便一路走出了宅邸。

    ……

    清晨,城南煉丹閣,緊閉的大門外。

    公孫夜一臉睏倦,頂着一陣陣襲來的睡意,混在人羣之中。

    搞什麼名堂?門都沒開就來了這麼多人,這些人都沒有自己的丹爐嗎?小地方就是麻煩,一封信渡鴉都要飛上三四天,等新的丹爐送到,不得下月底了?想到這裏,公孫夜只覺得渾身無力,堂堂七轉魔尊的重孫,也有爲丹爐發愁的一天。

    父親問老祖討來的方子,好是好,就是不經放。丹藥出爐後溫度降到能入口,就得立即服下,所以他手頭沒留什麼存貨。他喜靜,若不是衝擊一轉迫在眉睫,他絕不會來這個地方。

    公孫夜扼腕嘆息:“用了兩年的丹爐啊,少說五千靈石,就這樣沒了。”

    旁人聞言拋來的白眼,他視若無睹,氣定神閒地站在門外,練習族中的呼吸法。也就是這個時候,身後飄來一縷縷熱騰騰,豆沙包的香氣,甜糯香軟。

    順着他呼吸法的節奏,浸進肺葉裏面。

    他搓搓鼻子回過頭,原來是個臉被斗笠遮住,身負揹簍的傢伙。此時正低着頭小口咀嚼,豆沙包的香氣正從其脣齒之間流走,四散溢開。

    這身迥異於旁人的着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這是送貨的?”公孫夜歪過頭,“還是賣早點的?”

    最好是賣早點的,他心想。早上走的太急,還沒喫過,一聞到香氣食慾就上來了。

    “煉丹的。”唐紫冷冷地回答道。

    “煉丹的?你?”他的語氣分明是不信,繞着唐紫打量了一圈,“你這身行頭,是什麼流派的,我咋沒見過。”

    在公孫夜的認知之中,女丹師很常見,但像唐紫這樣的卻極其罕見。

    因爲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樣。縫有補丁的衣服,不合腳的鞋,破舊的斗笠揹簍,毛孔沁出的汗珠等等。在養尊處優的公孫夜看來,狼狽不堪,怎麼可能會是丹師?學徒都不可能!

    丹師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染指的職業,昂貴的藥材,令人望而卻步的丹爐,祕而不宣的丹方。哪個成熟的丹師,不是用小山似的靈石堆出來的?。

    公孫夜短暫沉吟過後說教道:“有理想是好事,但要切合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