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那你給我們說說林老爺的字號？親生女兒，總不至於連父親的姓名字號也說不全吧？”
秀秀抽泣得更厲害了。
王媽不以爲然：“少奶奶受了驚嚇，說話都不利索，想不起這些有什麼稀奇？二公子，你要知道，少奶奶喫的這些苦頭可全都是因爲你啊。糟糠之妻不可拋啊，負心漢可是萬人唾棄的……”
“好你個尖牙利嘴的王媽，騙得我蘭家團團轉，我還該感謝你們了？”
滿臉狐疑的蘭老太忽然嚴厲地看了王媽一眼，王媽立即閉嘴了。
蘭雲橋想站起來，卻早已察覺雙腿無力。他不動聲色，還是穩穩地坐着，老神在在的，猛地大喊一聲：“賈秀兒！”
秀秀本能地擡起頭，下一刻已經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立即低下頭去，珠淚滾滾。
蘭雲橋哈哈大笑：“母親，你看到了嗎？站在你面前的是賈秀兒，而不是林秀秀！她是王媽的遠房侄女，原是被賭徒哥哥賣到錦關城青樓換錢的，但王媽野心勃勃，出錢將她買下來，和張媒婆聯手，讓她冒充了林家的姑娘……”
王媽惱羞成怒：“二公子，你休得血口噴人。你倒是拿出證據來？人證在哪裏？物證在哪裏？”
“你自以爲張媒婆死了，秀兒的兄嫂都死了，就找不到證據了是吧？”
蘭老太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兒子，既然你說這個秀秀是假的，那真正的林秀秀是誰？”
蘭雲橋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自從林家莊走了一趟後，他就特別擔心林花照的處境。
王媽見他沉默不語，眼珠子一轉：“對啊，二公子，你既然懷疑少奶奶是假的，你倒是說說，真的在哪裏？”
“……”
王媽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來：“我服侍老太太多年，對蘭家忠心耿耿，從來沒犯過錯啊，二公子你怎能這麼血口噴人？分是二公子你想要始亂終棄啊……你也不看看少奶奶這一身的傷？你看少奶奶，她的臉差點被人家劃花了，脖子也被劃破了，這一切，全是二公子不珍惜不保護所導致的……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婚禮當日，二公子就算不念着少奶奶爲你喫的這麼多苦頭，你也該考慮蘭家的名聲吧？現在滿城的賓客都等在外面，你是要讓老太太丟盡臉面嗎？可憐死去的老爺，屍骨未寒，還得被全錦關城的人再次嘲笑……”
蘭老太徹底被擊中了心事，厲聲道：“兒子，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今天必須按時完成婚禮。至於別的，以後再說。”
蘭雲橋心平氣和：“母親，你可知道，一旦木已成舟，以後怎麼辦？以後休妻豈不是更麻煩？不如現在出去和親友們說得清清楚楚，禮金全部退還，只免費招待大家喫一頓……”
“這樣一搞，那我們蘭家豈不成爲錦關城的笑柄？”
王媽立即幫腔：“二公子，我們退一步講，就算你不喜歡少奶奶，可以後你要娶什麼三妻四妾還不是由得你。蘭家這麼大，就差我們少奶奶一個嗎？你在外面有喜歡的姑娘，以後你也可以娶回來啊……”
蘭老太反手啪啪就幾耳光扇在王媽臉上：“你這吃裏扒外的刁奴，竟敢如此膽大妄爲。如果我查實你是清白的也就罷了，如果你真的幹了這勾當，我絕對饒不了你……”
蘭老太怒道：“快把秀秀帶回房間，換好喜服，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下樓半步。”
王媽不敢多話，翻身爬起來攙扶着秀秀轉身就走。
蘭雲橋盯着她們遠去，嘆道：“母親，你難道要一直吞下這隻蒼蠅嗎？”
“不吞下還能如何？唉，我其實早前也懷疑秀秀來歷不明，但一來沒有證據，二來林家莊早已找不到一個活口，也就不想再追究了。不過，王媽有一點說得不錯，兒子，你先完成這樁婚事，以後你想娶三妻四妾，也由得你。”
蘭雲橋斬釘截鐵：“這不可能。這是公開縱容騙子。”
蘭老太自以爲已經做出天大的讓步，見兒子還是如此固執，便滿臉不悅：“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說怎麼纔行？外面滿屋子賓客等着，我們怎麼交代？再說秀秀來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最重要的是，全錦關城都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此時鬧出什麼幺蛾子，反而顯得蘭家薄情寡義。男人不比女子，多一個老婆不多。就算她是假的林秀秀，對我們蘭家有什麼損失？”
“你一點也不擔心王媽的用心？”
“用心？這老刁奴能有什麼用心？”
“……”
“王媽在蘭家幾十年了，大字不識一個，她能幹多大個事？無非是想拿捏了秀秀，好跟着蹭個富貴。老二，你啥也別說了，現在不是追究真假的問題，是如何維護蘭家以及你自己名譽的問題。至於王媽，等過了這幾天，再好好收拾她。”
蘭雲橋沉默半晌：“既然如此，那我答應照常成婚。”
蘭老太鬆一口氣：“現在外面就你大哥幫忙招呼着，我得出去看看。兒子，等你身上的藥效過去了，能行動自如了，你也趕緊出來，不然別人問起不好回答。”
蘭雲橋點點頭：“母親，我還有個要求。”
“什麼？”
“馬上把王媽和秀秀徹底分開，單獨關起來，萬一她有什麼大陰謀，我們也得有個準備。”
蘭老太遲疑一下，點點頭：“好，我令人單獨看好王媽。”
蘭老太長嘆一聲，走到門口，又停下，搖搖頭：“蘭家最近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發生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等這個婚禮結束，我得去找個大法師好好算一卦，看是不是招惹了什麼邪祟……”
說完，反手關了房門，對門口的幾名僕役吩咐道：“記住，你們要牢牢看好二公子，不得有任何閃失。”
良辰吉時終於到了。
新娘蒙着大紅蓋頭被攙扶上來，新郎也一身大紅喜服，戴着高高的喜帽，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臺下，賓客們不停地起鬨。
許多客人圍着蘭老太連聲奉承：“老太君真是富貴之命，你看，二公子這麼年輕就成了國師大人……”
“這都是蘭家風水好啊。”
蘭老太樂得合不攏嘴，內心卻老是有點不安，她不時盯一眼兒子，總覺得這小子今晚實在是太配合了——昨日給他下迷藥，原本就是看他好不容易回來了怕他又逃走，可他今晚完全服從，她反而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