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蝕骨火神 >第十四章 六十大壽
    幾日的侍衛生涯令江烈感受到了皇帝日常生活的豐富多彩與繁忙充實,也見識到了皇宮之中形形色色的人。在這宮裏,但凡是袁遼宸接觸過的人,都讓江烈認識了一大半。上到皇后貴妃,下到宮女太監,基本上都對江烈有不錯的印象。

    不知不覺之間,皇后的六十大壽悄然而至。這皇后是袁遼宸的結髮之妻,便是第一位被袁遼宸娶進門的女人,大名喚作呼延婉嬋,也是太子袁國採的生母。

    從清早開始,皇宮裏便熱鬧非凡,不少嫁出門的公主乃至於長公主都特意回宮。畢竟這種時代的平均壽命並不長,六十歲的大壽是必須得熱烈慶祝的。

    皇宮裏人流量一多,更需要防範刺客的滲入,侍衛們的巡視更加森嚴,所以江烈在袁遼宸身邊寸步不離。

    巳時時分,袁遼宸來到晚上壽宴的場所——獅臺飛歌——一個十分寬闊的大舞臺加上一個能容納上千人的石磚地。

    現場的佈置非常迅速,石磚地上的桌椅都已排列整齊,舞臺上的地毯與背景板也基本鋪設完畢。雖然整體尚未完工,但依然可見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見到此景,袁遼宸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隨着夜幕降臨,最爲重頭的晚宴即將開始。

    皇宮之中人流涌動,到處都洋溢着喜慶的聲音。待到袁遼宸更換上盛裝,江烈一路護送他來到了獅臺飛歌。隨後,皇后呼延婉嬋也在衆人的陪護下盛裝出席。

    呼延婉嬋雖然已是花甲之年,但除了些許華髮以外,白皙的面龐上毫無半點老態,或許這也是她能夠穩居皇后之位數十年的一大原因。

    袁遼宸走到呼延婉嬋跟前,爽朗笑道:“皇后今晚這樣一打扮,不知道的說不定還以爲你是個二十歲的妙齡少女呢!”

    呼延婉嬋莞爾道:“陛下這油嘴滑舌的,不知道的說不定還以爲你是個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呢!”

    說罷,兩人一同大笑。

    衆賓相繼入席,袁遼宸與呼延婉嬋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主位,江烈與衆御前侍衛便坐於主位左右的兩桌。趁他人沒注意,江烈悄悄從兜裏掏出老龜扔到了腳邊。原來江洛聽說晚上有宴席,無論如何都要跟來,就爲了能夠啃上幾塊山珍,飲上幾滴瓊漿。

    眼看着諸位親王陸續入座,江烈開始東張西望,在人羣中尋找袁遼宏的身影,當然,主要目的還是爲了看看袁南兒。

    這般重要的場合,袁南兒必然身着盛裝,打扮得花枝招展,所以江烈萬般期待。之前只見袁南兒穿過便裝,雖然便裝就已難掩橫溢的高貴氣質,但想必盛裝更能擁有非同尋常的翩然風采。

    張望得江烈眼花繚亂之際,終於,袁遼宏偉岸的身影出現了,袁南兒不出所料的緊隨其後。

    這時,江烈的雙瞳直接怔住了。若說之前印象中的袁南兒是人間絕色,今夜所見的便只能是天上靈仙。真可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袁南兒一來,在江烈眼中,袁遼宸的那些年輕嬪妃都如蘿蔔白菜般毫無生氣。

    同桌的侍衛也都注意到了江烈的眼神,因爲都知曉江烈與袁南兒的淵源,所以也就都只是在心中偷偷笑。

    可惜這些侍衛都不能隨意走動,不然江烈真想起身去跟袁南兒招呼一聲。

    轉眼之間,整個現場已是座無虛席。

    令江烈不解的是,每人碗筷邊上都還有一套文房四寶,不知是何用途。

    且略去那些應有的繁文縟節與祝福語云雲,舞臺上開始表演,舞臺下開始上菜。江烈實在欣賞不來臺上表演的歌舞,便只好專心致志地享用桌上的佳餚,趁無人發覺之時再扔下小塊嫩肉到腳邊。

    見腳邊的老龜啃得津津有味,滿面春風,江烈只得儘量憋住笑,舉起酒杯,輕輕嘬上兩口,讓幾滴酒液自然而然地滴到下面翹舌以盼的老龜口中。

    侍衛們隨時要保持警覺,所以喝酒之時不能觥籌交錯、酣暢淋漓,一個個的只得斯斯文文地淺酌。

    美酒佳餚品了好些時候,突然,全場寂靜了下來。呼延婉嬋朗聲道:“萬分感謝諸位今夜能來爲我捧場!在此我有一套精美的珠寶,希望能送給諸位。然而可惜數量有限,不能人人有份,所以我準備了一個吟詩作對的比賽,將這套珠寶作爲獎勵送給優勝者,諸位意下如何?”

    “好!”全場頓時又沸騰了起來。

    這引起了江烈濃厚的興趣,畢竟這又是一個絕佳的能在袁南兒面前展現自我的機會。

    呼延婉嬋咳嗽兩聲,又道:“今夜的皇宮熱鬧非凡,那首先來個相反的意象……孤獨……以‘孤獨’爲主題寫絕句一首,題材不限,只要能夠突出‘孤獨’這個主題。一曲歌的時間之內,在座的任何人都可以用桌上的紙筆寫詩,完成之後再交到我手中。”

    這下江烈終於明白了爲何喫飯的桌上要擺着筆墨紙硯。至於“孤獨”這個主題,江烈腦中應該是有庫存的。經過一番頭腦風暴之後,江烈選定了《江雪》這首詩。只要這個世界沒有柳宗元的存在,這詩便能算是江烈的原創。

    江烈嘴角微微上揚,在同桌其他侍衛都還不知所措之際,洋洋灑灑地在紙上寫了一首行楷的《江雪》,隨後馬上拿着紙恭恭敬敬地走到呼延婉嬋跟前。

    呼延婉嬋只覺訝異無比,畢竟江烈這詩寫得實在太快了。

    細細品讀完全詩後,呼延婉嬋更是感到不可思議——她原本尋思着,認爲這麼短的時間內寫出來的詩定然質量不佳,而且江烈雖然武功了得,卻不似肚子裏有多少墨水的角色。

    然而這首詩着實觸動了呼延婉嬋的心絃。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千萬孤獨……孤獨……”呼延婉嬋反覆喃喃品讀,然後擡頭端詳了一番江烈的五官,暗忖道,“之前竟然沒發現這位‘江少俠’還有此等本事……”

    一曲歌唱完,呼延婉嬋手中已有上百首詩。每首詩都細品完之後,呼延婉嬋朗聲笑道:“不知諸位是否能猜出誰是優勝者?”

    現場又是一片嘈雜,隨着呼延婉嬋給了個手勢,才肅靜下來。

    呼延婉嬋抽出其中一張,舉到頭頂:“優勝者是——侍衛江烈!”

    滿座譁然。

    袁南兒立馬怔住,不自覺地小鹿亂撞起來。

    誰能想到,作詩的比賽,優勝者不是任何一位文官,而是一位侍衛。

    呼延婉嬋並不意外各位的反應,笑道:“我知道諸位都很驚訝,我也驚訝,我實在想不到江侍衛的文采是如此之卓絕!我將此詩念與諸位聽聽,諸位便能理解,爲何江侍衛能夠成爲優勝者。”

    聽到這首江烈“原創”的《江雪》,聽不懂的都不明覺厲,聽得懂的都五體投地。

    江烈自覺地起身與大夥示意,眼神瞟向袁南兒,四目相對了一瞬,臉上不禁泛起桃花紅暈。

    袁遼宸欣慰地點點頭,不禁爲江烈又寄予了更深切的厚望。

    呼延婉嬋爲江烈豎起了大拇指:“江烈,你向大家講講自己如何想到寫這首詩的吧?”

    扯淡是江烈最爲輕車熟路的技能之一,醞釀了一小會兒,江烈便張口就來:“我曾在江家莊見到過一幅畫,那幅畫上是一個老頭在大雪紛飛的江上,獨自一人坐船釣魚。一提到‘孤獨’這個詞,我就想到了那幅畫,其實這首詩就是對那幅畫的描摹。”

    “江家莊”這三個字是真的好用,畢竟江家莊早已成爲一片灰燼,只剩下江烈與江洛兩個活口,再如何天馬行空地胡編亂造,也無人能夠甄別真僞。

    而“江家莊”這三個字又恰恰特能令他人動容且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