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裙號，64,05,18，873)
他悄悄擡起頭掃了一眼，果不其然，秦始皇雖然保持了帝王的威儀於稍有的和善，但此刻他的眼中彷彿透露着瘡痍。
於心不忍！
可是始皇帝沒有辦法，大秦的國力就擺在眼前，莫說是做不到償給老卒們該有的封賞，即便是想要多多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活起居，也做不到。
掣肘之事太多，六國餘孽、朝廷經濟一切都在壓縮着這羣老卒的生活。
更多的錢，逼迫無奈要投入到國家的建設當中。
“大秦老卒，拜見陛下！”
隨着“村長”的一聲招呼，全村老卒躬身向始皇帝拱手行禮，威嚴之間，暮色殺氣縱橫，老雖老矣，奈何久戰之氣尚存！
“諸位，平身。”
秦始皇少有的輕輕擡手，這是他作爲老秦之王，對他們的敬重。
“陛下，您今日能來，弟兄們可是真的高興！”
上前說的正是剛剛那個“村長”，他本名叫做屠休，昔年時曾經是上一代的老將之一，一直戎邊直到暮年，方纔歸來。
後在甘羅的提議下，成爲這一村的村長。
“大家，過的還好嗎？”
秦始皇的聲音沉重又沙啞，趙禎知道，就他這樣一個武烈勳榮、勵戰掃塵的帝王，肯定是最不忍看到這些的。
即便是他平日鐵打的心腸，到此刻也不免有些動容。
只是無奈，他是皇帝。
是這天下之主，六合之王，所以只能將那一份困頓藏在心中絕不能表露出來，其間掙扎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屠休點點頭，他而今已經六十三歲了，在大秦根本就是衣蛾行將沒落的死人，所以說起話來，也無什麼遮攔。
他告訴始皇帝，大家這一年過的都好。
雖然他們的日子不舒服，但心裏暢快，能眼瞧着自己一手血火拼殺出的疆土，欣欣向榮，能看到尊重的始皇帝身體康健，仍能繼續帶領這個國家走向輝煌。
他們心中的夙願既已經達成。
屠休說着，還哈哈一笑：“陛下，只要您好，大秦還好，我們就會一直高興下去。”
“但是有一條，還是老生常談了，陛下一定要答應我們！”
此言一出，秦始皇不由心頭一震，最後凝視着他，再看看那周圍的老卒們，重重點頭。
趙禎此刻有些懵懂，難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承諾嗎？
一旁的王翦似乎看到了他的疑惑，悄然解釋道：“老卒與陛下的約定，既若有賊寇犯境，或內生從亂，則需先行召集老卒參戰，唯其戰死之後，方可再用雄兵，踏其於烈，捍衛老秦。”
王翦這一番話，雖然音量很低，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錘子一樣狠狠砸在趙禎心中。
這就是老秦人不屈不撓，捨身爲義的精神嗎？
趙禎明白，老卒雖雄，可年高體弱，他們縱然還能再上戰場，怕也不過是要把那一身老骨頭拼殺碎在沙場之上。
一定是必死之局！
他們爲何要如此？
還不是爲了儘可能的保住大秦未來的希望！
就這一份心，何暢不可滅六國？
秦始皇的首肯，讓屠休鬆了口氣。.七
他趕忙帶領村人，再向始皇帝叩拜！
魂歸故鄉，遙望伏天。
這是規矩！
更像是一場祭祀，霎時之間在場之人，無不動容，一個個肅穆端沉，捫心慨然。
當然，也有人不在乎。
那就是胡亥！
就在所有人都在爲老卒們的精神所感動時，趙禎不經意的發現，胡亥那一臉的不屑與厭棄。
“公子！”
李斯瞧着他那副樣子心中焦急，剛都說了要讓他爭取在陛下面前，多多表現一下，可是這貨倒好，非但不去表達心意，反而擺出這麼一副樣子。
這要是被陛下看到……
之前他千錯萬錯，或許秦始皇都能當做看不見，唯有這一次，若是被盯上，其罪必如山嶽般壓下。
這羣老卒，在秦始皇心中，可是大秦之魂啊！
李斯心中焦急，但是卻不敢有所行動，此刻秦始皇正在同屠休等人交流，全心全意的沒有分神。
若他一旦妄動，反而引來始皇帝的目光，就得不償失了！
這胡亥！
真是不鳴之子！
就這一下，氣的李斯都要罵人了。
秦始皇雖感屠休之心，也懂得老卒的憤念，只是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屠休的眼底，有些發青，咽喉也在腫大。
不但是他，周圍的老卒也都是這般！
“你這是怎麼了？”
被他這麼一問，屠休愣了愣目光躲閃迴避，這下秦始皇可是要追究了。
“說，到底怎麼回事！”
屠休也知道陛下的脾氣，彈嘆了口氣纔將原委道出。
欺騙秦始皇，他們是不敢的，而且這幅大災的樣子，也瞞不過陛下的眼睛。
原來是因爲今年天氣不好，先逢旱澇又有風災，使得秋季糧草無收，入冬以來更是要以枯草度日。
枯草酸澀，又無養分，不好下嚥，他們才變成了這幅模樣。
眼底發青，因爲沒有養分補給身體。
咽喉腫脹，全是吞嚥枯草時積壓摩挲所至。
始皇帝無言！
衆人，皆無言！
朕，又如何對得起他們！
老生常談的話，始皇帝不想提及，只是眼前這一幕卻讓他心如刀割一般。
屠休也知他的心思，趕忙一笑，推說無妨。
可他越是這樣，始皇帝心中越痛。
正在始皇帝無言以對時，一旁半天沒有吭聲的趙禎上前問道。
“耶耶，他們遇到旱澇災害，爲什麼不開槽引水、設渠通灌呢？”
“還有還有，要是風災的話，書上也都寫過，可舉火染煙，不就什麼都過來了？”
趙禎剛纔是看不下去了，大秦老卒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行爲都在不停的敲擊着他的心絃。
他們原以爲大秦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的奉獻，而無所求。
那趙禎又怎麼能看着他們陷入貧苦之中，不聞不問呢？
老秦人，奮六世之餘烈，纔有今日。
老卒既秦魂，趙禎絕不能讓這秦魂凋零蒼暮，往昔之間是秦始皇沒辦法改變他們的困頓，但是眼下趙禎在此，一切就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