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繡南枝 >第八十七章 殺蛇拔牙斬七寸
    “沒曾想這趙遠穿棉麻長衫,卻這般有錢。”餘曄嚯地一聲,看着滿車黃金瞠目結舌,嘿嘿笑道,“這豬養肥能宰了!”

    蕭沉韞頷首,勾脣回屋後繼續批摺子。

    ……

    第二日。

    蘇南枝伺候楚老夫人喫完藥膳,在廊下看書。

    楚恆提着大小禮盒,叩響了院子銅環。

    春盛開門那刻,他斂了斂袖袍,沉聲靜氣咳了聲,眉開眼笑道:“南枝啊,我看你那麼瘦,今日去看乾孃的時候,順帶給你帶了些補身子的!多喫些,補一補!莫要學旁的姑娘減肥。”

    他將禮盒放在桌上,故意堆成了小山,一副心意滿滿的樣子。

    春盛卻心中不屑,那兩斤荷花糕分明半個盒子就能裝完,他非要裝成三個。東西沒多少,禮盒倒不少,嘖。

    素手抻額的蘇南枝放下醫書,今日熱,她便穿了身涼爽的淺粉輕紗裙,裙襬繡着大片芙蓉,她坐在繁花錦簇的亭臺中,在翠綠欲滴的榕樹下回眸看去。

    卻不想,正好看到了隔壁宅子屋頂的蕭沉韞,穿着閒適的鴉青竹紋闌衫,手握小酒壺,躺着瓦礫曬太陽,隨意散漫,清俊如玉的半張臉被鍍了層柔光,恍如不可冒犯的高貴神祇。

    她怔了一下。

    大白天,他怎地在屋頂喝酒?

    她這纔看向楚恆那張癡癡的笑臉,不悅地咳了聲,楚恆這纔回過神,擦了擦哈喇子,比初見還殷勤了十倍,竟從袖中變出一捧玫瑰花,害羞地遞給她:“天沒亮的時候,我便去採了玫瑰,最美的人要配最美的花。瞅瞅,你喜歡嗎?”

    “我上次說過,我不喜歡花。”

    蘇南枝冷臉將玫瑰花打落在地,睨着花梗上的標價,“一兩銀子十朵,買一送一?”

    “咳咳咳。”楚恆連忙轉移話題,“不喜歡花,那你喜歡什麼啊?”

    “我喜歡什麼,你做什麼?”蘇南枝嘴角噙笑,眸光涼如水。

    “那是自然啊!”楚恆帥氣地撩撩額發,“說吧,只要你說的出口,我都能辦到!”

    “我喜歡……”在楚恆激動興奮的目光中,蘇南枝輕啓櫻脣,“你離我遠一點。”

    “春盛,送客!”蘇南枝眸底劃過絲不耐煩,敷衍道,“今日乏了,我要休息了。”

    噗。春盛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她打量着楚恆,心想這是什麼奇葩?

    楚恆見春盛直勾勾瞧自己,走出楚府時,他倚着門框,瀟灑帥氣地撩額發,舌尖抵着上顎,嗓音蠱惑,低低道:“阿盛妹妹……”

    春盛渾身起雞皮疙瘩。

    見門房在打瞌睡,四下又無人,楚恆從腰包掏出十兩白銀,不由分說放在春盛手中,十分真誠:“我對你一見如故,你可願做我的乾妹妹?哥哥必定疼你愛你護你。”

    因他是楚府三公子,春盛不想給姑娘惹是生非,這纔沒甩他兩巴掌,她正要嚴詞拒絕,楚恆卻一把將她強抱入懷,連忙道:“妹妹這是在玩欲擒故、欲迎還拒?別裝了,你方纔那麼盯着我,我就知道你喜歡我……”

    春盛不敢大喊出聲,若惹人圍觀她名聲可就全遭了,想起教坊司學的下三路,擡腳狠狠踢了楚恆褲襠,響起細骨頭咔嚓聲,只聽一陣嗷嗷嗷地慘叫!

    楚恆面色大變、大汗淋漓,捂着那塊兒跳腳,疼的滿地跑。

    衆人連忙投來好奇目光。

    門房被驚醒,不少小廝也追來了,丫鬟巧雲聞聲急急跑出來,扶着他喊:“哥哥這是怎麼了?”

    “這哥哥妹妹的,嘖,三公子乾妹妹真多。”春盛譏諷哂笑。

    痛到險些暈過去的楚恆,臉色慘白如紙、爆汗如雨,方纔她踹的那處咔嚓響,他便猜想那兒應當是斷了,氣的想拔刀殺了她,可恨他現在疼的連刀都提不起!

    “三公子出府被門檻絆了一下,朝柱子摔過去,就成這樣了。流年不利啊,快送去看看吧!保不齊影響香火吶!”

    春盛面上極爲擔憂,轉身離開時,勾脣翻了個白眼。

    “你你你!”

    楚恆瞅着那白眼險些氣死過去!他尋不着好的理由將春盛扣下,總不能說他調戲不成反被踹吧?別人會罵他活該!他啞巴喫黃連,嚥下這暗虧,拳頭攥的咯吱作響,算是和春盛結下死仇!

    蘇南枝對他沒興趣,他就打算勾搭春盛爲己所用,加上這小妞兒長得不錯,能睡幾次也還湊合,卻不想險些斷子絕孫!這個賤人!

    有血跡順着褲襠滴落,衆人微怔!終於知道他傷到哪裏了!

    越來越多的目光投來,路人指指點點、陰陽怪氣,楚恆尷尬羞惱恨不得當場土遁,頭一歪疼暈了過去!

    而春盛剛回到院中,便將此事講給了蘇南枝聽。

    蘇南枝翻書的手一頓,樂了:“你能這般反擊,我不擔心你被人欺負了。”

    春盛指着桌上楚恆送的大小禮盒,問道:“那這些東西怎麼辦?”

    “拆開看看,有什麼。”

    春盛立馬將所有盒子拆完後,攏共就兩斤荷花糕、一根人蔘、四斤棗糕,三個驅蚊香囊。

    “這就是那奇葩說的補一補?”

    “喫什麼補?喫棗糕補?”

    春盛簡直歎爲觀止,拿起驅蚊香囊嗅了嗅:“楚恆懂醫,這驅蚊香囊倒是配的不錯,清新怡人。不若我將香囊放到姑娘牀頭?夏天蚊子未免太多了。”

    蘇南枝眸色一變,連忙搶過春盛鼻尖的香囊,解開後瞧着裏面的草藥,眼中泛起冷霜:“這香囊添了蠱蟲末,雖能驅蚊,但睡覺連聞四天,再施加催眠祕術,便會對施術者言聽計從。”

    “被催眠後就毫無意識,真是太可怕了!”春盛心中恐懼,連忙將那香囊砸在地上,踩了好幾腳:“幸虧姑娘識破楚恆奸計。”

    “他吶,是當我蠢,不懂醫理罷了。”蘇南枝睨着被踩爛的香囊,脣畔牽起涼薄嘲笑,“殊不知楚家全部醫書我都看過了,包括藏書閣祕書。”

    春盛憤懣仇恨道:“他爲何要幹這檔子事兒?”

    “農夫與蛇的故事罷了。外祖父收他做乾兒子,讓人尊他三公子、教他醫術本領、給他錦衣玉食,他不感恩就算了,竟想謀奪楚家。”蘇南枝提起水壺澆花,漫不經心地淡淡道,“那便把這條蛇的毒牙拔了,斬它七寸,殺了他。”

    春盛附和:“他先前就給老夫人下斷腸草,這種人,確實該除。”

    忽而。

    牆壁那邊傳來着急的喊話。

    “縣主,不好了!”

    餘曄飛上牆,氣喘吁吁道:“我方纔外出辦事,碰見楚家主口吐白沫、性命垂危,像是突發急病。”

    “在何處?”

    蘇南枝霍然站起身,書掉在地上。

    “天香樓三樓。”餘曄連忙道,“縣主稍等,我把洛雲崖從牀上拎起來,隨你一起去看看。”

    蘇南枝翻牆出府,搶了一輛馬,急急策馬趕去。

    她本以爲楚恆和孫奶孃最先會對外祖母下手,再害姨母,瓜分楚家,卻不想已經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