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有她好好活着重要。”蕭墨塵再次對阿和孃親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還望夫人救一救她。”
阿和孃親拖着蕭墨塵的手臂說：“我受不起，又沒有真正的治好她。我來就是給你說到這其中利弊，你若是決定了，那就這麼做。”
蕭墨塵點點頭，目送阿和孃親離開。
晚上，風綺雪正泡在藥味濃重的藥浴之中，整張臉都紅通通的，正捏着鼻子用嘴呼吸。
因爲這藥味實在是太苦了。
這時候阿和孃親敲了敲門說：“妹子，是我。”
風綺雪往藥湯裏縮了縮說：“夫人請進。”
阿和孃親手裏捧着一個陶瓷罐進來，過去摸了摸風綺雪的脈搏。
風綺雪眨巴着溼漉漉的大眼睛問：“夫人，這藥湯還要泡多久啊？這太苦了……”
這幾天，她是鍼灸也受了，拔罐也拔了，中藥的喝了，藥浴也泡了，好像醫術上會出現的她都受了一遍。
可是卻沒有一個好消息傳來，風綺雪知道，自己身上的蠱蟲，怕是解不開了。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嗯……”阿和孃親有些猶豫說，“妹子，我們換一種治療方法怎麼樣？”
“換？”風綺雪疑惑地說，“我也不懂，要怎麼換？”
阿和孃親把手中的陶瓷罐讓風綺雪看，解釋說：“實不相瞞，你身體裏的蠱蟲，我確實束手無策了，是我技藝不精。不過現在但是有一種折中的辦法。”
風綺雪笑笑安慰阿和孃親說：“夫人不必自責，能做到最好，不能也無所謂，我已經接受了。”
“我不能接受！”阿和孃親執拗地說，“在我手裏從來都沒有治不好的人。妹子，我現在有個以毒攻毒的法子，你要不要試試？”
風綺雪聽了，心裏隱隱開始期待，卻又不敢期待，生怕再度失望。
她爲了配合阿和孃親，點點頭問：“您說。”
“這裏存放着一種蠱蟲。”阿和孃親拍了拍手中的陶瓷罐說，“叫寒冰蠱，顧名思義，會在宿主的身體釋放出寒冰，慢慢侵蝕宿主，最終筋脈冰凍而亡。你身體裏的噬心蠱屬火，與冰相剋，我想，可以讓着寒冰蠱冰凍中你身體中的噬心蠱，牽制住它的發作，讓我也好有時間去尋找其他的解決辦法。”
風綺雪思索着說：“您讓我捋一捋啊。也就是說，要把這個寒冰蠱放進我的身體裏，讓它把噬心蠱給凍住，這樣我就不會痛苦了，而且也能延緩發作。”
“是這個意思。”阿和孃親點點頭說，“而且這兩種蠱蟲在你的體內相互牽制，一火一冰，反而達到一種平衡。”
感覺十分不靠譜的風綺雪有些懷疑地說：“那……那他們倆不會在我的身體裏打架嗎？最後不會把我整個人變成一個大蠱蟲吧？”
“不會。”阿和孃親篤定地說，“這寒冰蠱是我研製改造過的，曾經多次用於救人。雖然不能根治你的身體，倒也是個牽制的好法子，而且讓你與你相公接觸時不會再感受到痛苦，也能給我多一些時間。”
風綺雪垂眸思索着，不確定要不要用這種辦法，聽起來很不靠譜。
可是轉念又一想，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試一試？
看着風綺雪在猶豫，阿和孃親說：“妹子，你若是心中有顧慮，便想想，我再去找其他的法子，我一定能治好你。”
她這一句，莫名戳中了風綺雪的心窩子。
“夫人。”風綺雪眼中帶着些悲傷，看着阿和孃親，輕聲說，“我這一路走來，三番兩次面臨死亡的結局，我掙扎過，努力過，想要改變結局，可是到頭來，還是這樣，說不定，死亡纔是我的歸宿吧……”
阿和孃親聽了皺起眉頭說：“怎麼可以這樣想？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生的希望！你也不想想，你相公還在外面等着你回去呢！就算爲了他，你捨得死嗎？”
“捨不得……”風綺雪垂眸輕聲說。
阿和娘說完自己也猶豫起來了，說：“哎……我也未曾感受過你的感受，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接受不接受，還看你自己。”
“謝謝你，夫人。”風綺雪感動得眼尾泛紅，勉強一笑。
“這樣吧，今天晚上你想一想。”阿和孃親說，“你決定好了就告訴我。”
風綺雪點點頭問：“我相公還在外面嗎？”
“在呢。”阿和孃親回答，“他一個皇上，爲了你做到這份上，屬實是真心了。”
阿和孃親說：“好，我去交代一下。”
她轉身出去的時候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僅僅是爲了自己沒辦法醫治風綺雪，也是爲了門外的蕭墨塵。
堂堂人皇，爲了心愛的女人在這大山裏守了這麼些天，整個人都憔悴了。
爲了心愛的女人能活下去，有沒有孩子也不在乎。
就衝着這份真情，也得幫忙呀不是。
阿和孃親越想越感動，同時也越來越生氣，自己家的相公怎麼就是這幅德行呢？！
不行！待會兒得跟他吵一架纔行！
沒一會兒，收拾好的風綺雪就來到了門口，隔着木製的牌坊大門，看見了多日未見的蕭墨塵。
天色已晚，只有牌坊兩邊的燭火照亮眼前的人。
蕭墨塵看到風綺雪過來，不敢走近，只能站在燈下看着，他多想過去抱抱她呀。
“蕭墨塵。”風綺雪靠近一步，蕭墨塵就後退一步，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又感動又心疼。
“感覺怎麼樣？”蕭墨塵聲音中帶着沙啞仔細聽似乎還有些哽咽。
他也是抱了極大的希望帶風綺雪過來的，如今只有這麼一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心裏難免會有些失望。
風綺雪看着蕭墨塵明顯消瘦的臉龐，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一陣心疼。
他可是皇上啊，在人族的天下說一不二的人，如今這樣滄桑的樣子守在門口。
一股酸澀涌上眼眶，風綺雪深呼吸調節情緒說：“很好啊，喫好喝好。倒是你，笨蛋一個，回客棧等啊，站在這裏……你都憔悴了。”
“我聽夫人說了一個法子。”蕭墨塵溫柔的目光看着風綺雪，彎起脣角說，“姐姐，試試吧，雖然治標不治本，但也可以延緩一些痛苦。”
風綺雪猶豫的眼神還沒說話，蕭墨塵就打斷她說：“你不要想着放棄！我是不會讓你放棄的！我只有你了……爲了我，好好活下去好嗎？”
他的聲音中帶着祈求，帶着害怕和哭腔……
風綺雪忍不住落淚說出心中顧慮：“我本就不屬於這裏，死亡也許纔是最好的結局，我強行要在這裏活下去，我怕最終會影響到你，傷害到你。”
她來到這裏，也是帶着希望來的，可是日復一日的治療都沒有結果，她怕了，不敢再抱有希望了。
“不會的！”蕭墨塵紅着眼眶急切篤定地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聽我說，不要想太多，你不想跟我一起廝守到老嗎？我不可以沒有你，不要放棄，好嗎？”
看着他的眼神，聽着他的聲音，風綺雪再忍不住心裏的衝動，直接跑出去撲進蕭墨塵的懷裏，帶着哭腔說：“不要推開我！我已經太久沒有抱你了，墨塵，我好想你。”
蕭墨塵雖然心疼她，心裏也是十分渴望這個擁抱的，這一刻自私地沒有推開她，緊緊地抱着，內心的酸楚簡直要把整顆心都給折磨碎了！
他不怕前路有多艱險，要面臨什麼困難，他怕的，是風綺雪想要放棄……
心底的疼痛開始蔓延，風綺雪呼吸都刻意放緩，甚至額頭滲出汗珠。
這樣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嚴重。
蕭墨塵感受到風綺雪逐漸加速的心跳，不敢貪戀溫存，連忙推開她後退兩步說：“不舒服了嗎？快退後些！”
風綺雪一瞬間有些站不住，捂着身影，故作輕鬆地說：“你這麼幹脆地推開我，好傷心啊。”
“姐姐，求你了。”蕭墨塵哽咽着說，“我真的不想在看到你這個樣子了！”
一種深重的無能爲力的感覺在蕭墨塵的腳底升騰起來包裹全身，無比窒息！
他從未感覺自己這樣無能，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人皇又如何？又有什麼用？！
“可是。”風綺雪深呼吸之後說，“這法子治標不治本。”
“至少！”蕭墨塵急切地說，“至少可以減輕你的痛苦啊！至少我可以擁抱你！我可以安慰你！而不是這樣束手無策地看着你痛苦！你知道這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嗎？”
淚落下，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下，閃閃發着光。
風綺雪看到蕭墨塵落淚的這一幕，突然有種，就這樣去死了，也沒有遺憾，能看到有一個這麼愛自己的人存在。
不，爲了蕭墨塵，再掙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