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綺雪彎起脣角說:“好的,多謝夫人。”
“我都叫你妹子了,你還叫我夫人幹什麼。”阿和孃親起身說,“我去準備些飯菜,你等着啊。”
“好。”風綺雪彆扭地說,“姐姐……”
等阿和孃親出去之後,風綺雪躺在牀上看着牀頂,心裏開始隱隱期待,期待自己身體中的蠱蟲被解開的那一天。
蕭墨塵站在外面從白天等到黑夜,再到白天,一直期待地看向門口。
這天,阿和孃親在給風綺雪鍼灸的時候說:“你相公一直在外面等着,對你這麼細心。”
“他……一直對我都很好。”風綺雪靦腆一笑說。
“而且他還是人皇。”阿和孃親帶着羨慕說,“我們巫族雖然與世隔絕,但是該知道的也知道,人皇的地位那麼高,他可以擁有很多女人,卻依然對你如此體貼,可見對你的真心。”
然後阿和孃親突然手重起來,氣憤地說:“我家那口子就是個火藥桶!一點都不會關心人!只會發脾氣!”
“嘶……”風綺雪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說,“可能,可能體現在小細節方面吧,比如他容忍你把我這個生人帶進來醫治。”
“哼!”阿和孃親揚起下巴,說,“他不讓我醫治,我偏要醫治!我可是最好的巫醫!”
這時候的她躊躇滿志,可是三天後整個人就蔫兒了下來……
就連一向粗神經的族長都發現自己媳婦情緒不高了,喫完飯的時候板着臉說:“喫個飯也喫得沒滋沒味的。”
“哎……”阿和孃親沒有回懟,只是嘆了口氣。
族長一把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說:“有什麼事你就說!哎來哎去的!飯都沒辦法好好喫!”
“你!”阿和孃親本來心情就不好,看着自己相公這兇巴巴的樣子,突然委屈了起來說,“我不曾求你關心我!你也不用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來兇我!給我添堵吧!”
她這一委屈,族長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更加大聲說:“我沒有啊!我就是正常說話啊!”
“你有!”阿和孃親忍不住哭了起來說,“從來都沒有體貼過人家,還整天發脾氣!”
“哎呀!”族長這下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一直以來都是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夫人的關心。
也許,他以爲的方式,夫人並不覺得是可以接受或者喜歡的方式。
“你這是!”族長慌張地拉了拉自己媳婦的袖子問,“怎麼了呀!什麼事你倒是說呀!”
阿和孃親擦了擦眼淚說:“那妹子的病,我怕是治不好了。”
族長自認爲安慰地說:“你可是最好的巫醫啊!這都治不好怎麼行?”
“你什麼意思?”阿和孃親紅着眼拍了一下桌子,瞪着族長說,“你是在嘲諷我!瞧不起我?!我就知道!”
她說完就跑出去了。
只留族長在桌旁一臉懵,他明明是想要安慰來着,怎麼變成這樣了?
阿和孃親獨自走在夜色之中,抱着雙臂嘆氣。
經過這些天的研究,她發現風綺雪身上的蠱蟲尋常辦法根本沒辦法化解或者排除。
已經到了倍感棘手的地步了……
她作爲最好的巫醫,各種疑難雜症都見過,從未有過這種不知所措的時刻。
強烈的挫敗感席捲而來,她不允許自己治不好,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也上來了。
阿和孃親轉頭去了風綺雪所在的房間,直接推門進去。
風綺雪驚訝地看着眼圈發紅的阿和孃親問:“這是怎麼了?夫人哭過?”
“妹子……”阿和孃親猶豫着說,“我,我可能短時間治不好你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風綺雪聽了心裏雖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莞爾一笑說:“夫人不用這樣給自己很大的壓力,治不好也沒關係。”
“有關係!”阿和孃親打斷風綺雪的話說,“我可是整個巫族最好的巫醫!若是治不好你傳出去了,我還怎麼保得住我最好的名聲?我不允許!”
風綺雪拉着阿和孃親坐下說:“世間疑難雜症很多,不是所有的都可以解決。而且就算治不好我,也不影響你是最好的巫醫,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可是……”
“夫人。”風綺雪想了想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以後有了孩子,也不要給他這麼大的壓力好嗎?任何人都會有做不到的事情,放平心態去接受所有,即使有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影響他是個好孩子。”
“你的孩子的確是最棒的!”風綺雪想起阿和就忍不住心痛,說,“不過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也許可以多一些包容,少一些壓力。”
阿和孃親站起來疑惑地問:“怎麼聊到了我的孩子?我現在沒有孩子,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病,我一定要醫治好你,我不允許有我治不好的病人!”
她說完直接就出去了。
風綺雪一個人坐在桌旁輕聲嘆口氣說:“可憐阿和偏偏還是個天賦時靈時不靈的人設,再加上這樣的父母,怪不得壓力那麼大,離家出走了。”
然後她又開始爲自己感嘆,看樣子最好的巫醫也沒辦法醫治。
果真要接受這個結局了……
好想見一見蕭墨塵啊。
小小的失落在風綺雪的心裏蔓延開來。
又過了兩天,阿和孃親沮喪地來到門口,對着一處樹林招了招手。
沒一會兒,躲在後面的蕭墨塵就走出來了,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期待急切地問:“夫人,怎麼樣了?”
“哎……”阿和孃親這一口氣嘆得,直接把蕭墨塵的心都給嘆涼了。
蕭墨塵呼吸都急促起來,他等在外面真的多天,本以爲會等到一個好結果的。
“我……”阿和孃親自責地說,“我以後都不能自稱是最好的巫醫了,風姑娘身體裏的蠱蟲,我確實是手足無措了,各種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結果仍然不盡如人意。”
蕭墨塵垂眸掩飾眼底的失落與悲傷,放緩呼吸問:“那,那她還有多久?”
這樣問着,蕭墨塵的聲音中都帶着哽咽。
阿和孃親看着蕭墨塵這樣心疼的樣子,更加自責了,她說:“雖然沒有辦法根治,但是我有一個可以緩解的辦法。”
“緩解?”蕭墨塵眉頭微皺期待地問,“怎麼做?”
阿和孃親解釋說:“她身體裏的蠱蟲在你靠近她的時候會瘋狂地啃噬她的心臟和骨髓,帶來無盡的痛苦。我無法逼出蠱蟲,不過可以減輕她的痛苦,冰凍蠱蟲,延緩侵害,是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減輕痛苦,延緩傷害?”蕭墨塵思索着說,“也就是說,並沒有減少蠱蟲對她身體的侵害,只是讓痛苦減少了。”
“嗯。”阿和孃親點點頭說,“對,也就是讓蠱蟲暫時停下來,卻不能徹底的消除,對於生命的威脅仍然存在。”
蕭墨塵絕望地問:“是不是我離她遠遠兒的,她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真的是這樣,蕭墨塵倒寧願自己與她分離,也要她好好活着。
想到這裏,蕭墨塵的心都開始忍不住地疼痛起來,眼眶頓時倍感酸澀,喉頭彷彿堵了一團棉花一樣。
阿和孃親卻搖了搖頭說:“不是的,你的靠近只是給她帶來了更多的疼痛,蠱蟲的侵害是無時無刻的。”
“也就是說……”蕭墨塵看着阿和孃親的眼睛,聲音虛飄地問,“就算我遠離她也沒用?她也會死?”
阿和孃親爲難地點了點頭。
蕭墨塵不想接受這個事實,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嵌入掌心之中,絲絲痛感伴隨着滲出來的血液順着手指流下。
可是這一點痛感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阿和孃親猶豫着說,“我是這樣想的,我說的法子你考慮一下,雖然不能根治,但是也能讓你們過得好過一些,也能拖延一些時間,這段時間我還可以繼續尋找解決辦法。”
蕭墨塵垂眸隱藏着眼中的霧氣,聲音沙啞地說:“也好,至少她可以不那麼痛苦。”
“不過。”阿和孃親提醒他說,“這個法子有一個弊端。”
“什麼弊端?”蕭墨塵雙目無神地問。
阿和孃親如實相告:“這種法子要將另一種蠱蟲種進她的身體裏,達到冰凍原蟲的效果,對於女子來說,太過於陰寒,恐怕,不能再有孕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蕭墨塵的表情。
蕭墨塵點了點頭說:“沒關係,有沒有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夫人,這個法子她知道嗎?”
“我沒說呢,我怕她不同意。”阿和孃親輕嘆口氣說,“對於女子來說,能爲心愛的人生下一個孩子,也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
蕭墨塵垂眸思索片刻說:“夫人,還勞煩你一邊保住風綺雪的命,一邊尋找更好的解決辦法。爲了不讓她有什麼負擔,請務必對她隱瞞這件事,就說治好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