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佩芳說的太對了,她腦子裏一天天裝的都是什麼廢料。
看看她弟這副受盡了心理壓力的樣子,就這一會兒功夫周滿都說了啥?
說怕周歡知道他看閒書會生氣所以就沒有告訴她。
又說裏面雖然有很多自己還不懂得地方卻不敢問別人,是怕別人在周歡面前說漏了嘴。
還說沒有專注於科考所列的四書五經是他的過失,今後絕不會再這樣,只求他姐姐別和他生氣。
這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歡還怎麼生氣。
而且這有什麼可生氣的?這也算閒書?
那她在周滿這個歲數看的小說漫畫都算個啥?
“你起來,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有給人跪下的毛病,不許再跪了。”
先給周滿扶起來打掃打掃棉褲,伸手道:“把那書拿出來。”
周滿搖頭,“不拿。”
咬了咬嘴脣要不然還是跪下吧。
“誒呀,你幹什麼呀,你說你既然認錯了我讓你拿出來你怎麼還不拿。”
周滿這大義凜然、死不悔改的樣子就跟馬上要奔赴刑場的死囚一樣,頗有幾分風骨嘛。
周滿低頭道:“小滿不敢欺瞞姐姐,小滿心裏其實和喜寶、元寶一樣,將姐姐視爲身邊楷模,看姐懂的東西那麼多小滿心裏羨慕的很。
小滿妄稱認識字當自己是個讀書人,一直以來所學所想皆是古人云雲、聖者云云。
可小滿心裏也想像姐一樣,把所學所用實打實的用在老百姓身上,不想每日只會知之乎者也……”
“……這便是你的真心話?所以你想看這種書?”
周滿頓了一頓,不再有絲毫猶豫的點點頭。
這一點給周歡瞅笑了。
空蕩蕩的書架區,只有周歡一個人的笑聲迴盪,在小滿眼裏那是很瘮得慌的。
“姐……姐你別笑了我害怕。”周滿輕輕的拽了拽周歡的裙襬。
周歡仰着的頭這才底下,她現在不能說話,她得擦擦眼淚,小滿這一板一眼被她嚇唬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可惜沒有相機不然一定拍下來笑話他一輩子,給他的子子孫孫都看一看哈哈哈哈。
“誒唷,笑的我肚子疼。”周歡歇了氣說道:“我讓你拿出來是看你那書都被折壞了,我不心疼呢喃道也不心疼啊。”
“姐……姐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周歡溫暖的手拍了拍周滿的後背,“爲什麼要怪你我弟弟是個有大志向的人我驕傲還來不及呢。
你別說,姐平日裏最看不起的就是安歇沒什麼真本事整天就知道擺弄自己手裏那點權利的人。
再不還有那些玩人玩的很明白,你讓他給老百姓辦點事兒的時候他屁都放不出來一個。
這樣的人我見一個我呸一個。”
周滿有些感動,還有些不明真相,“可這書和科考無關啊,若是我沒考上,那豈不是姐說的那些我都做不成了。”
“看這書又沒耽誤你課業你有什麼不能看的?樓先生都跟我說了,你學東西很快就是不夠用心,只要你肯用心那,那些古籍就沒有你啃不下來的。
再說了,一年考不上那就兩年嘛,兩年考不上就三年嗎,七老八十考上的人自古以來比比皆是,姐姐不急,姐姐對你有信心。”
想說人家左宗棠就是個實幹家,那一樣白扯。
只能自說自話了,“無用方是大用,這些書別看現在沒有用,但知識這東西就沒有白看的,以後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呢。
你看的這些姐姐也喜歡看,你要是喜歡咱姐弟以後還有共同話題了呢。”
被周歡拍了拍肩膀,周滿一下子負擔全沒了,真真正正的坦然了,他怎麼就有這麼通情達理的姐姐。
他的加倍努力纔行。
另一邊廂,同樣躲着家裏人的還有天寶。
自從那日江河來過後,天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悶悶不樂,還總偷偷摸摸的和江河走在一起。
那是侯爺身邊,他們也不敢近身哪看,就只能問天寶有沒有受欺負,有沒有受委屈,這麼一問天寶眼圈就紅着說沒有的事兒,鬧得他們不敢再問。
朱五六看着大街上漸漸開門營業的鋪子,沉沉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小家能住到什麼時候,再搬又要搬去哪裏。
哎,在這邊過日子沒點人可真難哪,對了,天寶呢?不能又被縣衙的人叫走了吧?”
“沒,天寶說喫多了想出去消消食兒。”
朱五六回身看喜寶,狐疑道:“消食?他也沒喫多少啊?”
不僅是這一日,這幾日這壯實的小子都喫的很少,都不去別家蹭飯了。
“他和你們姐妹說沒說他最近咋的了?”
喜寶和元寶搖頭。
元寶歪頭道:“是不是天寶哥沒錢了?天寶哥最喜歡錢了。”
“胡說,天寶纔不是最喜歡錢呢,那日我拿者銅板逗他他都不笑。”
喜寶起身從包袱裏拿出了小梳子,瞅了瞅又放了進去,剛唉了一聲,就發現天寶跟着周歡和周滿一起回來了。
“你們三怎麼湊一塊了?”
“我去書坊那了,就順道接他們回來了。”
“天寶不是出去消食嗎?怎麼也去書坊了。”
天寶避開了朱五六的目光,徑直的往自己的小被窩走,“我就是走着走着就走到書坊了,那個乾爹,我困了,我想在這眯一會兒。”
“啊,你眯着吧。”
朱五六說完見人躺在地邊上給自己裹成了個糉子,轉頭輕輕的把窗戶也關嚴實了。
可天寶越是這麼聽話,他就越覺得不放心。
問不了縣衙和侯爺,還怕找不到別人帶個話問問嗎。
是夜,朱五六就找上了樓德華,先說了一頓擡高自己的話。
那意思我家在路上沒少幫你,我自己沒上車都讓你上車了,是,我是燒了你的書,可咱們那時候是生活所迫。
同是讀書人,都知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我也不需要你涌泉,你就幫我問問侯爺爲啥隔三差五的就找天寶過去,整的他大兒一天天舔個苦瓜臉,臉上都沒個笑容了。
請他們把原先那個天真爛漫、俗不可耐的天寶還給他家。
……這些話讓樓德華很爲難。
不是他不能說,而是不敢說,這裏面涉及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