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上了年紀的開始打量眼前這姑娘。
長得高，說明力氣大。骨架寬，說明身板壯。那大屁股一扭一扭的，一看就能生兒子。
以前覺得人家說話粗聲粗氣，現在竟覺得很有特色。
以前嫌棄人家穿衣費布料，現在卻發現，人家坐辦公室，拿三十多塊工資，比他們家沒有工作，或者只拿二十幾塊工資卻要出大力氣的兒子可強多了。
聽說小董幹事還沒對象，要不要給自家小子說說？想想還蠻心動的！
場地中央，閉着眼唱歌的董蘊可不知道，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就成爲婚戀市場的熱門人選了。要知道的話，大概會被嚇得想逃。
陳雪林也不知道，因爲她早就被婚戀市場拒之門外了。顧城每天準時報到，甭管廠子裏，還是廠子外，都知道她名花有主。自然不會上去討嫌。
幾分鐘後，董蘊鞠了個躬，神情淡然地走下臺。兩人卻沒有放鬆，因爲接下來，是陳雪林那個語言類節目。
小朋友們早就躍躍欲試了，等韓夢雯報完幕，就一擁而上。站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迅速進入狀態。
孩子家長驕傲極了，跟前來湊熱鬧的左鄰右舍炫耀：“我家二狗子可厲害了！”
“真的嗎，可別吹牛！你家二狗子不是連話都說不利索？”
“嗤，那都多少年月前的事情了。我家二狗子現在說話可麻溜了，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有五句臺詞呢！”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數數。”
這樣的討論此起彼伏，那些參加表演的孩子家長都驕傲地挺起胸，那些沒能抓住機會的，看人家孩子大放異彩，都懊悔地捶胸頓足。
想着一會兒問問小陳幹事，看什麼時候還排練節目，他們家孩子可以呀，隨便她怎麼擺弄。
陳雪林自是不知道現場衆人的心理活動。雙目始終注視着舞臺中央。她是唯一一個只當導演，不當演員的宣傳科幹事，將全部榮光送給舞臺上的幾人。
雲同志、王同志發揮一如既往地穩定，就連冷煤，都沒前幾天那麼拘謹。一板一眼地，演繹自己的角色。
十分鐘很快結束，一羣人鞠躬之後出了舞臺。
陳雪林笑着鼓勵一番，還給孩子們發了大白兔奶糖。幾個大人也有，只不過他們矜持，不肯要。
陳雪林也沒堅持，想着等最後請大家喫頓大餐，現在喫不喫糖的，也沒什麼大不了。
今天顧城單位有事，所以沒能請了假。說是要抓什麼人，陳雪林還提心吊膽了好久。後來聽他保證，自己只是個打雜的，才放了心。
現在節目演完，陳雪林的心又揪了起來。今天的空氣似乎格外寒涼，沒多久，就感覺身上冷冰冰的。
陳雪林不敢再在外頭停留，跟董蘊說了一聲，就回了辦公室。董蘊也沒太多興趣聽大夥兒唱歌，點點頭，就隨着她回去。
兩人走在空蕩蕩的辦公樓裏，腳步雖輕，卻好似能聽到回聲。
這會兒沒外人，陳雪林很大方地拿出自己的存貨——咖啡味兒奶茶，分享給董蘊。
董蘊這個沒喝過奶茶的人一喝就愛上了。這微苦帶甜，又香濃絲滑的飲品，可真好喝啊！
董蘊問了句：“雪林，這個是啥，你在哪兒買的？”
陳雪林笑着忽悠：“奶茶，在京都的友誼商店買的。你要嗎，我還有幾包。”
董蘊一聽是在專爲歪果仁服務的地方買的，嚇得立馬擺手：“別別別，不用，我不喜歡喝。”
陳雪林指着只剩一個杯底的杯子：“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喜歡。”
董蘊被戳穿，臉瞬間爆紅。
陳雪林笑着給她拿了一小玻璃罐子，裏面裝的，是拆掉包裝的奶茶粉：“吶，給你，就跟麥乳精一樣，用熱水泡着喝。”
董蘊感動地點點頭：“謝謝！”
陳雪林拍了一下董蘊的肩膀：“小董姐，咱倆誰跟誰呀，甭客氣。”
也不是她要傻大方，只是難得遇見個對胃口的人，贈與對方一些喜歡之物，能讓兩人感情更深。
董蘊雖然沒有稀罕東西回贈陳雪林，卻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顧她。只要她在紡織廠，就不會讓陳雪林受委屈。
想到這裏，董蘊露出輕鬆的笑容，跟陳雪林聊起了天。
院子裏唱歌的聲音透過窗子傳進來，飄飄渺渺的，倒是別有一番滋味。陳雪林抱着杯子，思緒飄到遠方。
傍晚，陳雪林拉着董蘊回廣場。歌唱節目已到尾聲，兩人穿過人羣，悄咪咪回到自己的位置。
沒多久，最後一個節目結束，衆人鼓起掌來。陳雪林手掌拍得生疼，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趙大生笑着站出來，對今天的節目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然後將碎布條發給大家，每人三個，稍後進行投票。
至於怎麼投票，也很簡單。每個節目選出個代表人物，站成一排。其他員工喜歡哪個節目，就把布條塞給對方。
董蘊自己代表自己，站在第一個位置。二狗子代表第二個節目，站在第二個位置。其他人依次排開。
除了陳雪林，其他人都上陣了。一個個笑着拱手，希望大家給點面子。
大夥兒笑着點點頭，表示可以。結果趙大生臨時改變主意，讓人把幾位選手的眼睛蒙上，這樣能實現無記名投票。
咳，其實就是讓投票的人安個心。至於無記名，實現不了。雖然臺上的人不曉得你是誰，可你給誰投了票，身邊人還能不知道？只能說是掩耳盜鈴。
陳雪林沒有拉票，她信奉順其自然。
被髮到碎布條的人們覺得投票形式很新奇，和身旁人聊了會兒，就投票給自己喜歡的節目。
剛開始，幾人手裏都能收到碎布條，可後來，就有了區別。
小朋友這裏的碎布條最多，多到二狗子兩隻小手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