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憶雪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後，見李染和沐小悠默不作聲，頓時急了，又不停地磕頭哀求。
沐小悠把李染拉到一旁，“阿染在軍中待過，可聽說過這個大齊國白祉山？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李染沉默，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皇位之爭成者爲王敗者爲蔻好，如何區分好壞？
不過這個白憶雪倒也有幾分聰明，否則也不可能從金鳳樓裏逃脫。
意志也挺頑強，一個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能夠忍辱負重躲在這個陰森恐怖的鬼宅裏這麼多天，尋常女子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既然她的仇人同爲洛伊伊，那不防把她放了，別的不說，給洛伊伊找點不痛快也不錯。
想到這裏李染微微點了點頭，“算個好人吧。”
沐小悠原本就挺同情白憶雪的，聽了這答案堅定道，“那阿染，咱們救救她吧。”
李染沉默片刻，走到白憶雪面前，“擡起頭來。”
白憶雪聽話地擡起了頭，磕頭的時候太過用力額頭磕破汩汩冒血。
李染就着月光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正是前幾天在萬花街，那羣罪眷之中着昂貴蜀錦的那位小姐。
“我娘子心善，說服我放了你，明天一早便送你離開此地。”既然決定救她，那便及早送走。
“多謝公子，多謝夫人。”白憶雪激動地又是幾個響頭，磕完跪爬到沐小悠面前，仰起臉淚流滿面的望着她，“夫人能否留個姓名？待有朝一日我父親沉冤昭雪，定報夫人救命之恩。”
“我們既然救你自然不求回報。”沐小悠搖頭，姓名自然不能說，萬一白憶雪被抓住把她給供了出來，不是自找麻煩？
默了默安慰白憶雪道：“白姑娘還是先想辦法保住性命，替你父親申冤吧。”
“多謝夫人。”白憶雪鄭重地給沐小悠又磕了個頭，“夫人救命之恩我白憶雪銘記在心。”
“起來吧，先離開這裏。”沐小悠道。
隨後和李染帶着白憶雪打角門出了蘇家老宅，從鎮西南的荒地繞回了北山腳自家院子。
回到家之後已經是夜裏十一二點了，沐小悠下了碗麪條端給白憶雪。
白憶雪餓了這麼多天，一直在墳地裏偷供品喫，今天終於喫到口熱乎的了，硬嚥着道了謝，呼嚕呼嚕把麪條喫完。
吃了東西，沐小悠又給白憶雪包紮了傷口，撿了身乾淨衣裳給她換了，安排白憶雪睡在東廂房，白憶雪也是逃亡以來頭一回敢闔眼睡覺。
第二天凌晨四五點，沐小悠便起牀烙煎餅，送白憶雪離開的法子還是跟之前送洛顏離開時一樣，打森山老林的隱祕小道將她送出去。
“悠悠跟阿染一道進山吧。”沐小悠正點着燈盞在竈房裏忙，李染進來了，從背後攬住她的腰，將臉頰湊在她耳畔，“男女授受不親，你在的話方便些。”
李染繼續纏她：“悠悠就不想進山瞧瞧，看看有沒有給阿染祛疤的草藥？”他有情感潔癖，跟不喜歡的女人靠太近心裏就膈應，帶上自己喜歡的女子就好受多了。
“找草藥？好像可以。”沐小悠回答，想起剛穿越過來那會兒還在山裏挖到過一顆百年人蔘，可見山裏藥材是挺多的，決定採些草藥回來給李染配製祛疤藥。
打定主意，李染便收拾包袱去了。
沐小悠烙好三個人的餡餅，天一矇矇亮就帶着白憶雪，打後山進入森山老林。
這回比送洛顏那回輕鬆多了，白憶雪雖然是千金大小姐，但死裏逃生的她縱使磨破了腳也一言不發，咬牙跟着翻山越嶺。
中午時分，出山了。
“白姑娘，這邊已經不屬於宛田縣，你暫時安全了。”李染道，“不過你可是被通輯的罪臣之女，會不會被抓誰也不能保證。”
白憶雪望着山外，突然開口，“李公子，身上的匕首能否借我一用？”
李染猶豫了一下，倒不是怕她對自己不利，而是怕……
白憶雪滿臉堅定地望過來，“我父親忠心耿耿卻落得個謀逆之罪，我白家數十男丁悉數被斬首血流成河，只要不讓人認出我，縱使我把這張臉皮剝了又何防？李公子，請把匕首借我一使。”
李染只好把匕首遞了過去。
沐小悠見白憶雪反握着匕首準備往臉上劃，心中一驚忙阻止，“白姑娘……再想想，這，這得多痛？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
“沐姑娘不必爲我擔心。”說完白憶雪一臉決絕地舉起匕首，橫一刀豎一刀狠狠划向自己的臉頰，鮮血和着眼淚流了滿面，咬牙切齒道，“洛伊伊，我白家的血海深仇總有一天要與你清算，總有一天會叫你加倍償還！”
沐小悠不忍心看下去，把路上採來的生肌止血的藥材洗淨搗碎，敷在白憶雪傷痕遍佈的臉上。
“白姑娘？痛不痛？”望着這張鮮血淋漓的臉，沐小悠只覺得頭皮發麻。
“痛？當然會痛。”白憶雪任由鮮血流下來，“我白家滿門男兒人頭落地，所有女眷充作官妓，這點疼痛哪及我心中的萬分之一……”說完潸然淚下。
沐小悠聽完也不由溼了眼眶，她無法對別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只能爲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幫白憶雪上藥止住血後，沐小悠又從包袱裏掏出一身乾淨衣裳讓白憶雪換了，瞧着天色不早了，對她道：“白姑娘，包袱裏有十個煎餅、兩百兩銀子和兩身衣裳，到了鎮上先把臉醫好……”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白憶雪的身世太悽慘了，希望她能逃過此劫，好好活下去。
白憶雪一聽裏面有兩百兩銀子，眼中滿是感動，“救命之恩無以回報，錢萬不能要。”說着打開包袱，把裏面一個錢袋拿出來塞回沐小悠手裏。
心道這麼多錢對一對鄉下夫婦來說指不定是全部家當了，怎麼可以要？